冼夫人是开拓万泉河文化的杰出人物（二）
黎国器
梁，大同初（公元535——546年），冼夫人和罗州刺史冯融的儿子冯宝结婚，之后，冼夫人积极协助冯家管理政事。由于冯氏家族不是本地人，因此本地人不服冯氏管理。冼夫人就以儒家的“礼”，“约诫本宗，使民从"礼"（当时的社会政治制度与法令），每共宝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是亲族，无所舍纵。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违。”（《隋书·谯国夫人传》）冯氏政权有了明确的政纪，冼夫人以身作则，严格纪律，带头执法，如果有违“礼”者，“虽是亲族”，冼夫人亦铁面无情，照样依法处理。比如，公元589年，隋朝灭了陈朝，统一了中国。第二年，王仲宣背叛朝廷，分裂中国，冼夫人就派遣孙子冯暄带兵攻击王仲宣部将陈佛智，要他归属隋朝。由于冯暄和陈佛智是好友，冯暄迟迟不肯带兵出击。冼夫人大怒，立即将冯暄囚禁于州狱中。这件事，生动地教育了她的亲属和广大群众，“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违”。由此可见，冼夫人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政治思想家。她为了执行法令、维护国家统一，对亲族犯法，都以法论处。她彻底打破了儒家传统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等级观念，强调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法家思想。冼夫人的行为，为后来的法制工作者树立了榜样。
冼夫人对于贪赃枉法者，也是恨之入骨的。赵讷是隋朝，番州（广州）的总管。他贪婪暴虐，各地的俚僚百姓非常仇恨他，纷纷抗缴赋税，甚至有的外逃、躲避纳税。为了保境安民、惩治腐败，冼夫人列举了赵讷大量的罪状，告到朝廷，经过调查落实，朝廷把赵讷杀了。冼夫人为民除了大害，岭南的社会和谐、安定了。可见冼夫人处处以人民的利益为重，关心人民的痛苦，为人民造福。
冼夫人是智勇双全的军事将领。这是她学习商代女将军妇好和孙子兵法的结果。商朝的大将领妇好，曾带兵出征外敌，消灭了入侵的敌人，保卫了商朝的安全，获得了商朝皇帝的嘉奖。妇好是中国历代妇女领兵的好榜样。但是，冼夫人的军事领导能力远远地超过了妇好。冼夫人还认真地学习了孙子兵法。虽然，前代人没有给我们留下冼夫人如何学习孙子兵法的资料，但是，从冼夫人的用兵上，就可以看出她精通孙子兵法。比如，孙子兵法的重要切入是：“信息”、“慎战”、“和平”。所谓“信息”，就是要“知己知彼”，掌握好敌人的军事情报，才能百战百胜。冼夫人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比如冼夫人巧妙地伪装进城，一举击败高州刺史李迁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谓“慎战”，就是要稳妥、“谨慎善战”，不打没准备好的仗，要善于保护自己，减少牺牲。比如，冼夫人在三个朝代里，连续打败了企图分裂国家的欧阳纥和王仲宣等，就是她“谨慎善战”的结果。所谓“和平”，几千年来的中国历史证明，中华民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冼夫人一生所追求的也是“和平”，而不是战争。她希望各民族都能和睦相处，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比如，她极力反对她哥哥恃强凌弱，发动战争，侵犯邻郡，破坏和平；她在岭南一贯主张“德治”反对“霸道”，等等，都是她热爱和平的例子。她毕生为实现民族和睦、团结和国家的和平统一而斗争。为了实现她的政治目标，她还像男子一样勤学苦练武艺。古越族也是崇尚武艺的，有崇尚武艺的优良传统。他们居住的一些地方是道教圣地。比如，福建的武夷山、广东的罗浮山和海南的白石岭等，在那里的道教寺庙里，有武艺高超的师傅。武功师傅们曾为历代越族，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武艺尖端人才。这些人才，遍布岭南各地城镇和乡村。冼夫人从小爱练武功，她的武艺是无敌的。传说，“陈朝时，有一个强盗带领一伙人占据高凉山脉的大榭岭，自称大榭王，早晚出没，为害人民。各峒群众恐惧不安。冼夫人闻之，便亲骑高大的白马，手持鞭鐗，带领甘、廖、盘、祝四将，登山布阵，与大榭王比武。大榭王先举利剑，向前面大石劈去，一声噼啦，巨石立刻裂成两半。看到这些，冼夫人毫无惧色。二话没说，猛地提起鞭鐗向大榭岭击去。一声雷响，大榭岭被击成二十四道埇坑。大榭王看到这种情景，脸色一下子变了，当场伏倒在地向冼夫人请罪，表示甘拜下风。”又有一次，冼夫人行军到五指山区，一山王要和她比武。只见冼夫人拿起弓箭对着远远的一只野生水鸭的脖子射去，水鸭的脖子立刻断掉了。那山王见此情景，立即说：“不比了，我服输了。”在冼夫人所带领的部队里，战士们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他们不但学习南方的武艺，而且，学习汉人带来的北方武功。冼夫人的部队是一支所向披靡的部队。正因为她有这支坚强的部队，所以她能够顺利地“亲载诏书，自称使者，历十余州，宣述上意，谕诸俚僚，所至皆降。”（《隋书·谯国夫人传》）冼夫人是一位真诚的“忠君”、“爱国”和“爱民”者。她为了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团结，不辞劳苦，跋山涉水，走遍南越所有的州县，不折不扣地按照皇帝的旨意，团结群众，教育群众。沿途的群众听了冼夫人的“宣述”，深受教育。他们对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重要意义一清二楚，都以实际行动来支持冼夫人，和冼夫人站在一起，向一切破坏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凶恶势力作斗争。在冼夫人和群众的强大攻势下，沿途的凶恶分子，纷纷向冼夫人投降。
古代的岭南（包括海南岛和南海诸岛），处于一个特殊的位置。它山高、海洋辽阔，离皇帝远，得天独厚，土地广大、肥沃，物产丰富，经济和文化发达，水陆交通方便，并且有海上丝绸之路，对外经济贸易和文化交流畅通。在这样特殊的环境里，岭南历代都产生了一些有野心的人。他们认为，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可以搞独立王国。比如秦代的任嚣、秦汉间的赵佗和汉代的吕嘉等。任嚣趁秦始皇之死，中原混乱之机，把岭南变成独立王国，但来不及独立他就死了。赵佗是任嚣的接班人，任嚣死之前，暗示赵佗，要他独立。他在岭南建立了南越王国，统治了近80年，但是，他表面上并不和汉王朝对抗，而是接受汉王朝的安抚和汉高祖刘邦所封的“南越王”，并且，对后来的历代汉王朝都称臣。然而，吕嘉则不同，他彻头彻尾地背叛汉武帝刘彻，分裂汉朝，企图在岭南称帝。为了汉王朝的统一大业，汉武帝派遣数十万大军南下，由伏波将军路博德和楼船将军杨仆等，通过秦朝修成的灵渠等水陆路，分别从湖南、江西和广西等地围攻吕嘉，吕嘉在广州附近的石门被捕，他的皇帝梦破灭了。吕嘉的残余部队继续往海上逃跑，路博德和杨仆的船队一直追打到海南岛，乃至三沙群岛，彻底消灭了吕嘉的残余分子。
汉代以后，在历代岭南的统治者中，都出现了一些破坏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分裂分子。但是，搞分裂、破坏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人，都是不得人心的，都是注定要失败的。哪里有分裂，哪里就有反分裂，在群众的斗争中，不断涌现出大批反分裂、坚持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杰出人物，冼夫人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人物。
忠君、爱国是儒家思想的特点，也是冼夫人一生的主导思想。自从冼夫人嫁给冯宝之后，“夫人情在奉国，深识正理”，和冯宝一起治理国家，保境安民，反对民族分裂，坚持民族团结、国家统一，冯宝去世后，她带领她的儿孙们，旗帜鲜明地将反对分裂、坚持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的斗争进行到底。
梁武帝末年，梁武帝的大将侯景发动政变，起兵攻京城。高州刺史李迁仕暗通侯景，企图拉冯宝和他一起反对梁武帝。冼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件事有“诈”，劝冯宝切勿上贼船。揭穿了李迁仕的阴谋之后，冼夫人乘李迁仕不戒备之时，一举消灭了企图破坏国家统一的李迁仕。公元558年，陈霸先打败了侯景，夺取了梁武帝的政权，国号“陈”，统一了中国。这时，身在岭南的冼夫人，立即支持陈朝的政权，并且，亲自派遣自己九岁的儿子冯仆千里迢迢率领各州首领前去陈朝廷祝贺，表明她忠于陈朝，忠于陈霸先。陈霸先便封冯仆为阳春郡守。公元569年，广州刺史欧阳纥反对陈朝政权，阴谋分裂国家，并以冯仆为人质企图胁迫冼夫人一齐起兵造反。冼夫人获得此消息后，“慎思之”，认识到，如果欧阳纥的阴谋得逞，国家必然分裂，岭南人民必然遭战争的祸害。于是，她说：“我为忠贞，经今两代，不能惜汝，辄负国家。”（《隋书·谯国夫人传》）这段话，高度地概括了冼夫人爱国、忠贞不渝。为了维护国家统一，坚决消灭欧阳纥，冼夫人一方面派兵在边境防御，一方面率领各州首领，带领各自部队会合陈朝派来的车骑将军章昭达部队，内外夹击欧阳纥，生擒欧阳纥。欧阳纥全军溃败，陈朝始终统一了岭南。
陈朝至德中（583——586年）冯仆去世，后来又遇到陈朝灭亡，岭南一带，无所归附，各郡县的首领一致推举冼夫人为岭南之首领，要她保境安民，称她为“圣母”。隋文帝统一中原之后，派遣总管韦洸安抚岭南。陈朝的残兵败将徐璒据守南康（今江西南康），韦洸到岭下，不敢前进，冼夫人就派遣孙子冯魂带兵攻击徐璒，徐璒在内外夹击下败下阵来。冼夫人迎接韦洸进驻广州。后王仲宣叛变，围韦洸于广州，冼夫人派遣孙子冯盎救援，打败王仲宣。后来，冼夫人又亲自陪伴隋文帝派来的诏使裴矩巡视各郡（州），从此岭南安定。
冼夫人之所以有如此坚定不移地“忠君”、“爱国”、“爱民”，始终不懈地爱憎分明、驱除邪恶，不断地扩大和谐社会，这是因为她深知要吸取秦王朝“暴政”的教训。据说，秦统治岭南时，秦始皇听了谣言：“南越雷王要造反”，于是，派兵血腥杀害了雷州半岛大批群众。这血的教训，冼夫人记忆犹新。因而她更加体会到儒、法家“爱民”思想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她又受了前代政治、军事人物先进思想的影响。比如秦末的任嚣、汉初的赵佗、西汉的路博德和东汉的马援两伏波将军等，任嚣和赵佗在岭南对各民族不实施“暴秦”政策，而是实行“安抚”政策，受到南越民族的欢迎。“屈大均《坟语·任嚣墓》中说："嚣至，抚绥有道，不敢以秦虎狼之威复加荒裔。"又说：……"南有任嚣，恩泽扬越。"可知任嚣治岭南不是用高压政策。”（陈潞《岭南新语》）据广州的史料记载，任嚣对南越民族有“仁厚之风”，功德不少，群众称赞。所以，他的坟墓和祠堂在广州，从汉代到宋代，都香火不断。历史记载，赵佗在位期间（有人说七十多年），他的势力从广州扩大到海南岛。他对南越各民族一视同仁，重教化，反对狭隘的种族歧视，实行民族融合政策，使岭南的越族和汉族和睦相处，为岭南文化树立了新风尚。故赵佗被汉高祖誉为“甚有文理”的“德政”。（司徒尚纪的《海南岛历史上土地开发研究》）许多南越部落的群众，都被赵佗的“德政”所吸引，纷纷加入南越国队伍。路博德和马援虽有严重的大汉族主义，但也有同情、安抚越族的地方。尤其是，路博德是最早进军海南先锋，马援重置珠崖县，他“所过辄为郡县治城郭，穿渠灌溉，以利其民”。（司徒尚纪的《海南岛历史上土地开发研究》）马援，是路博德的继承者。他们在岭南（含海南）都有很大的声望。冼夫人从这些历史人物身上学到了很多好的理念和优良文化传统，对她后来治理海南岛和南海诸岛大有启发。
综上所述，我们了解了冼夫人的思想、立场、军政领导能力、文化素养和个人品德，从而可以深入理解，“海南黎族的始祖”（黄君萍《冼夫人族属笺证》）冼夫人对海南岛万泉河文化，乃至海南文化的贡献。在这里，也许有人会怀疑，冼夫人是否来过海南？关于这个问题，研究冼夫人的很多著名的专家，都列举了很多历史资料和民间传说，作了很精辟的回答。我认为，冼夫人不但常来海南、开辟了海南新纪元，而且是引导海南走向民族团结、地方政权和中央政权相统一、实施光明、和谐社会的卓越功臣。冼夫人去世后，她的思想，她的政绩，她的品德，她的风范，永远照耀着海南岛这块美丽的大地和辽阔的南海，永远推动海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向前发展。可以说，没有冼夫人，就没有海南隋唐时代的大发展。海南的今天是继往开来的。正如有一位历史文化学家说，一个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往往是由贤人、吏守来开拓、推动的。冼夫人不就是这样的一位开拓、推动者吗？对于冼夫人在岭南的历史文化，尤其是在海南的历史文化，必须重视它，研究它，只有这样，才能快速发展海南的经济和文化。正如李瑞环同志所说的：“不管什么人，要想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做一些有益人民、有益于民族、有益于历史进步的重大事情，就必须深入了解和研究中华民族历史文化。”冼夫人的历史文化是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一部分。冼夫人是创造岭南（含海南）的历史文化的杰出人物之一。她，永载史册，永垂不朽、永远光彩照人。
（作者系中山大学退休教授）
新闻推荐
2012年，广东省广府人珠玑巷后裔海外联谊会、广东省广府文化研究会成立以来，广府、广府人、广府文化、广府文化产业等词汇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