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曾糜太仓粟
三耳(赤坎)
当前,社会上餐饮浪费现象用八个字评价:“触目惊心、令人痛心!”
笔者记起一段往事:1994年初,老同学给我一叠照片,拍的是作家路遥的养母,在陕西延川,贫困到无以复加。我就写了一篇《穷娘》,发表后颇多转载。里面有这样几句:“她不是一般地穷,而是在方圆数十里闻名的"特困户"。炕上只有一条烂毡垫,没有褥子,一床补丁重叠的被子惨不忍睹。她已经七十多岁,去年夏天,顶着烈日,在山上拣了二十天麦穗,拣回十九斤麦子。她舍不得吃,留着做来年的种子……她一定不知道大学校园里扔掉的馒头够她吃多少年。”
“公吃”的浪费历来为干部群众所诟病,如今经过严打,已经大有收敛。但是,身边人餐饮的浪费,同样不可忽视。无论到哪一所高校,你都可以看到成桶乃至成缸吃不完而扔掉的米饭、馒头。多年来,笔者一直思而不解:高校一直有四分之一左右的贫困生,有每年国家的助学贷款为证。即便经济发达的广东,粤西、粤北同样有较为贫困的人口。为什么上了大学,饭菜突然难以下咽了呢?为什么我们的食堂不能够因地制宜、小分量出售呢?
家父在世时曾经忆旧说:“1958年底,我在你们河南大学的礼堂——那是个国家文物——听过陈毅将军作报告。他说掉在地上的馒头,自己捡起来吹吹接着吃。因为过惯了苦日子。”对于打过仗的老一代,“光盘行动”是伪问题,因为从来没有不光盘。
后来,在省报做公益广告,美编画好了图,让我配一句广告词,我脱口而出:“健康的麦子,养我性命的妻子”——这是海子的诗句。他是穷孩子,“麦子”“麦地”的意象反复出现在他的诗里。作家莫言对北京101中学师生说,“作为一个饱经过饥饿的人,我对粮食非常有感情,进城之后最喜欢逛超市的粮食区。我会在大米、小米、绿豆等几个柜子间来回徘徊,不断抓起各种粮食放到鼻尖去闻气味。无论我们的社会怎么发展,GDP增长到多高,科技取得多大的成绩,粮食还是最宝贵的。手里抓着粮食,心里才特别踏实。”他回忆,当年吃不饱饭,写作就是为了不挨饿。听说济南的一个作家,写小说版税数万元,过上了“腐化”生活——一天三顿吃饺子。师生们大笑,他说:“大家笑,说明现在社会上粮食充裕了,想什么时候吃饺子,只要有时间去饺子馆每顿都有得吃,但现在浪费粮食的现象很严重,我每次看到浪费粮食的现象总是很痛心。”
1839年,龚自珍辞官回家,途中见到粮船与纤夫,慨叹:“只筹一缆十夫多,细算千艘渡此河。我亦曾糜太仓粟,夜闻邪许泪滂沱。”说筹措一船粮食的运输就要十几个纤夫,大运河上,上千艘粮船需要多少人?我也耗费过国仓中的粮食,夜间听到船工们的劳动号子,不由得泪如雨下。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但愿“舌尖上的浪费”就此遁形。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