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的歌声
陆悦(赤坎)
“哎,想唱山歌口就开,一方唱来万方和;今日农村新事多,动人故事一箩箩……”一度濒临失传的岭南民间艺术瑰宝——高州山歌,在当地政府扶持下,如金子拂去尘埃,重放异彩,带着优美旋律、千年韵味和时代气息,响彻古郡的山山水水,成为粤西大地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或许日久成俗,过去每逢传统佳节或农闲时节,三五成群的乡亲就会不约而同地欢聚在山坡、岸边、田头、树下,乘着朦胧夜色,一边摇扇纳凉,一边对唱山歌,诉说心声,消闲娱乐,在繁星点点的夜空里,宛若山涧流水,激昂回荡。
作为地道的高州人,我从小就沐浴在山歌的海洋里,血管里始终弹奏着山歌的音符,犹如童年的歌谣,至今仍记忆犹新,随时随地也能哼上几句:“餐间食碗稀粥水,拈起秧篮眼泪流,流下草坡草就死,流下江河鱼浮头……”那时,乡亲们工余饭后,通过自编自唱的山歌,抒发心中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歌颂新人新事新风尚,鞭策社会丑恶现象,弹奏出一曲曲动人心弦的乐章,表达了劳动人民对幸福生活的向往。虽然事过境迁,昔非今比,但每每想起那风趣幽默的动人传唱,仿佛就从云开山脉深处、鉴江河畔传来,在我的耳际反复回响:“(女)阿妹登台先开腔,饮酒莫让酒壶干,敢捉鲤鱼敢下水,千箩山歌谁来扛;(男)千箩山歌我来扛,你有山歌莫猖狂,一句两句你莫唱,陪妹对歌到天光……”
巍巍云开,悠悠鉴水,集天地灵气,孕育了一方古老、独特而丰润的人文历史。专家考证,高州山歌厚植于古高凉的千年沃土,起源于梁陈隋期间的冼夫人时期,随着铜鼓文化的产生而兴起,穿越了慢慢的时光隧道。汉俚文化的融合,带来岭南一隅百姓的安居乐业和农耕文明,开启了俚人生活新篇章,唱歌跳舞渐成俚人普遍的艺术活动。迎神、祭祀、收成及传统节日,他们就聚于晒谷场上,男男女女,盛装椎髻,光着脚板,手执斧头和葫芦笙,踏着欢快鼓点,载歌载舞,夜以继日,尽欢而散,唱出了高州山歌的雏形。而到了大明皇朝,则是高州山歌的兴盛时期,曾把高州城外的东门岭命名为“东山樵唱”,并列入当时的高州八景之一,可见当年山歌受欢迎的程度。那时,东门岭山林茂密,每天上山砍柴者甚众。他们在采薪之余,喜唱山歌,直抒胸臆,并与伐木声、鸟鸣声、蝉叫声交织合奏,构成一曲曲美妙的交响乐多重奏,给秀丽而静寂的山间增添了无限流动旋律。虽然这片曾经歌声嘹亮的山林,早已消失在历史烟云之中,却留下了众多脍炙人口的山歌名篇,如《驶牛歌》:“赶牛出门借天星,牵牛入屋借火萤,天星记我犁耙数,萤火报梦天又明。”夸张、谐趣之中,却是旧社会贫苦百姓真实生活的缩影。
历史的车轮总是颠簸中前进,高州山歌也经历了波峰和波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高州山歌更是盛极一时,城乡就拥有一千多支的山歌演唱队,所到之处,万人空巷。在广东山歌发展史上,曾写下“南有高州山歌,北有梅州山歌”的光辉篇章。但随着时代的变迁,文化生活的多元化,高州山歌也难逃一度式微的命运,大街小巷、村边田头再难看到昔日山歌对唱的场景,甚至年轻一代不知道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艺术瑰宝为何物。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近年,为光大这块艺术瑰宝,政府搭台、民间唱戏,高州山歌则以舞台表演形式,重出江湖,重新走进人们视野,重振千年之音雄风,且走进各类文艺展演的殿堂。年前,我就曾在老家观看一台山歌晚会,古韵新声,犹如精彩的歌剧,内容丰富新颖,情节跌宕起伏,对唱行云流水,吸引着众多的年轻人拨冗观看,并在现代声光电技术的渲染下,更让人心潮澎湃,过目难忘,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那“山歌响处,人如潮,歌似海”的盛况。
熟悉山歌发展历史的人会清楚,广东曾是山歌大省,各地各种调子的山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唱响岭南大地,但很多地方的山歌唱着唱着就哑声了,而高州山歌尽管饱经沧桑却以崭新的面目传承下来,彰显着顽强的生命力,其过人之处在于贴近时代的生活实际和具有浓郁的本土色彩,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韵律,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寻根溯源,高州山歌就是当地群众在长期劳动和生活实践中,触景生情、遇事有感而用高州方言即兴即编即唱的一种“口头文学”,更是一代代高州人发自心灵的歌咏。它形式生动活泼能,歌词运用赋、比、兴等艺术手法,借助本土景物、生活场景信手拈来,以七字句为主,三、五、六、十字句为辅,可长可短,多为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劳动歌、劝世歌、情歌、生活歌、儿歌、时政歌等,为当地群众所喜闻乐见。而在演唱技巧上,大都根据当地方言特点而采用“羽”调6、1、3三音组成优美旋律,可一人独唱,也可两人三人对答唱和,形式不拘一格,并在演唱过程中不时插科打诨,让人在捧腹大笑、荡气回肠之余,更感悟到生活的哲学。
近日返乡,更是喜从心来。在攀登笔架山途中,我巧遇到几个年轻人正在跟着一位老婆婆学唱山歌,吸引了不少攀登者的驻足观看。那有板有眼的传教,让我更看到了高州山歌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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