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头仔的记忆

潮州日报 2020-04-19 10:00

□杨安民

“菜头仔”的滋味,最是令我难忘,记忆犹新。

菜头仔又名萝卜干,是粤西乃至湛江老百姓用萝卜腌制成的一种风味独特的农家菜。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的家乡土肥水美,适宜种植“菜头仔”。每年一过霜降,就渐渐地到了菜头仔收成的季节。记忆中,父母亲先去掉萝卜叶,洗干净后切成片,放在太阳下暴晒,再用盐腌,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就用力地揉啊搓啊,直到把盐全部揉进湿润的萝卜干里。盐放得太多会变成咸,但是放少盐又会变淡不宜储藏,然后暴晒三至五天,放进洗刷干干净净的坛里或者瓮内压实,半年后菜头仔变成金黄色再取出来吃。乡下人一年四季都有菜头仔吃,或是送饭,或是送粥。菜头仔肉质鲜嫩、清甜无渣、百吃不厌。每当我吃菜头仔时,挟一块放入嘴中,慢慢地嚼,越嚼越能体味到菜头仔里母亲那份浓香的温情。

小时候基本天天吃菜头仔,一日三餐少不了,但是有两次的记忆比较深。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我在乡政府当临时工,有一次随同父亲等人到达遂溪收购甘蔗种。是日,过午时分,我们方才回到遂城清甜饭馆,时已肚子咕噜作响,我全身乏劲,不禁东张西望,盼望服务员赶快上菜。

突然间,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接着服务员捧来了一个瓦煲。霎时,我不禁神清气爽,喜上眉梢。这时,煲盖方开,一股白雾凌空而起,惹得我垂涎三尺。我拿起了筷子,随口问道:“这道是什么菜?”父亲和服务员不约而同答道:“菜头仔焖五花肉。”我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父亲关切道:“小心烫着。”我夹了一块菜头仔放在嘴里嚼,感觉到滑而不腻,余味无穷,顿时,我便狼吞虎咽起来,平时我一顿饭只吃两碗饭,这一顿我却胃口大开,吃了三大碗。午餐之后,我好奇地问父亲,这菜头仔焖五花肉是怎样弄成的呢?父亲蛮认真地说,这是湛江一道叫响五湖四海的传统农家菜,选用上好的农家菜头仔,融合到农家的土猪五花肉,再配上上好的蒜米、鱿鱼丝、安铺生抽等佐料调理,然后猛火侍候,方才大功告成。稍后,父亲又补充说,能吃上遂溪菜头仔,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我盯着父亲不解,父亲也笑而不语。

傍晚,我们回到家乡一家小饭馆,我问父亲:“今晚吃什么菜?”父亲微微一笑后道:“菜头仔。”又是菜头仔?龙肉餐餐吃也会乏味。闲聊片刻,服务员捧来一钵白粥后,又捧来一碟金黄黄的煎蛋,我问是什么菜,服务员微笑说:“海鸭蛋煎菜头仔。”我夹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嚼,顿时感觉到清香甘甜入齿,立马撩拨起食欲,吃得我们酣畅淋漓。这味道与中午吃的菜头仔焖五花肉截然不同,正嚼着嘴里的,又情不自禁地望着碟里的,恨不得一口气将它吃完。

菜头仔那种特殊的味道令人难忘。

随着阅历的丰富,我吃过各种各样菜头仔搭配的菜。

菜头仔可以从腌制的盛器中掏出来直接吃,也可以经过制作,弄成菜头仔焖五花肉、菜头仔生焖斋鱼、菜头仔煎蛋、菜头仔清蒸蚝肉等五花八门的粤式菜。虽然它不能与豪华酒楼的佳肴相比,却也有一股飘荡着的山野风味,乡里人对它有着特殊和浓厚的感情。在日常迎来送往中,不论是谁家,都要用上等的菜头仔款待客人、馈赠客人,似乎在打开八仙桌中如果少了这道菜,就是对客人大为不敬。

菜头仔不是浪得虚名,相传南宋年间,被贬海南儋州的大文豪苏东坡在北归路上途经遂溪时,由于长途跋涉,食滞体虚,热情好客的当地人盛情款待苏大学士,宴中有道名菜叫做菜头仔焖斋鱼。开始时,苏东坡不敢动筷,但是阵阵的香气扑面而来,苏东坡禁不住美食诱惑,吃了菜头仔焖斋鱼后,消滞顺气,脸色红润。苏东坡对菜头仔称赞不绝,称其为“菜中头名”。关于菜头仔,在明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曾有记载,谓之有清热消炎之功能,也有润肺止咳之作用。民间有不少关于菜头仔的谚语,对其予以高度概括,诸如“冬吃萝卜夏吃姜,一年四季报平安”、“萝卜不是妙药灵丹,多吃邪气不敢缠身”、“萝卜胜参汤,常吃会健康。”

一年,远在广州工作的弟弟给我来了一个电话,问我能否给他捎带一些土特产?我连忙问,是土猪猪肉?弟弟说不是,我又说是海鲜?弟弟说不是,我又问那是不是花生?弟弟还说不是。我一时猜不透,弟弟说是菜头仔。哦!我明白了,弟弟犯乡愁了,吃菜头仔表达了他对故土家园的眷恋。我和弟弟在吃菜头仔的过程中,也咀嚼出生活的个中滋味和做人的道理,人永远不能忘本,人永远不能忘根。

吃菜头仔是一种美妙的享受,那滋味才让我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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