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食籺时光
又到了艾草飘香的时节,朋友小梅在朋友圈里晒出了亲手做的田艾籺。看着那光滑透亮的馅皮,满满一肚子的馅料,我不禁垂涎欲滴,抑制不住想吃的冲动。我对籺类食物情有独钟,或许跟幼时在老家常常能吃到香甜可口的籺有关。每每忆起那段时光,心里总升腾起一种烟火缭绕的温暖。脑海里时常浮现出家人在那个窄小的四角厨房里,默契而忙碌地做籺的情景。这些情景也成为我幼年回忆中最为珍贵快乐的一部分。
依老家的习惯,我们把爷爷奶奶叫作“阿公、阿嫲”,爷爷的母亲则称为“阿姥”。由于父母工作忙,我从记事起,便跟随阿公阿嫲生活。那时候,家里过得很拮据,阿公阿嫲便做籺卖来补贴家用。他们常做的是“糯米籺”。这是一种米粉制作的食物,工序十分繁琐。记得那时往往从下午起,家里便开始忙碌起来。阿公会提前把糯米和粘米分别浸泡一个上午,一般是糯米较粘米更多些,这样制作馅皮时才会比较香软。到下午四五点阿公便用自行车把米载出去米铺里打成米粉,然后再载回来,绑紧袋口留作第二日清早搓粉使用。等到傍晚时分,便要开始准备馅料了。为了方便保存,一般做芝麻馅居多。芝麻馅的制作需要不少时间,炒芝麻就是第一道非常考验技巧和耐心的工序。火候一定要刚刚好,火候大了,炒出的芝麻可能“过火”,就变苦了;火候小了,芝麻还没炒熟透,做起馅来就不够香。阿公不放心家人的技术,芝麻是一定要亲自炒制的。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公用力抄着锅铲,不断翻炒,还时不时叮嘱烧火的阿姥添把柴或减点火。
阿姥是阿公的母亲,晚辈们最为敬重她。那时的阿姥已经年迈了,但家里的大事小事她总是一件不落地打点着。在我的印象中,阿姥总是鞠着她早已弯曲的腰背,忙进忙出,脸上的表情却总是笑呵呵的,从来没有过怨怒。而那时候在我眼中,阿公便像是无所不能的盖世英雄,那些芝麻小粒在他大手的挥起落下间噼噼啪啪作响,一阵阵芝麻香随即扑鼻而来。炒好芝麻,便要用杵臼舂捣成粉。那时家里的杵臼是用石头制成的,看着非常古老。待到芝麻粒经过一遍遍的舂捣成了松软的粉状,香气四溢,便大功告成了。有时忍不住嘴馋,我会偷偷拿一小把舂好的芝麻粉放进嘴里,芝麻粉在口中慢慢融化,那香浓而略带苦涩的滋味,让我至今回味不已。
为了保证新鲜,搓粉和包馅一般留待第二日清晨才完成。阿公他们心里惦记着活儿,总在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忙碌了。烧水,搅粉,煮粉,接着把已经煮熟的粉条全放进干净的大瓦缸里搅拌、揉搓。这时一定要抹上蒸好的蜂蜡,这样粉皮做起籺来才会香软又不粘手。最后,待到阿公熟练地把粉搓得光滑发亮,便算完成了。搓好的粉团有种米粉特有的香味,即使是单独揪出一团来吃也耐嚼而留香。
搓好粉后,把事先准备好的芝麻粉和红糖粉放在一起搅拌合适,便可以开始包籺了。阿嫲嫌当时还是小孩的我手笨,做籺出去卖时是绝对不允许我“捣乱”的。只有平时做籺给自己家人吃时我才有机会动手。包籺时,阿嫲一手托着馅皮,另一只手用勺子勺满芝麻馅,接着两只手相互交替,紧接着来一个完美的收口,一只饱满香甜的籺便完成了。每次做完第一个籺,阿嫲总是先递给蹲在一边看得发痴的我,解解我肚子的馋虫,接着再继续做。我细细地吃着手中的糯米籺,又香又甜。厨房里烟雾和香气相互缠绵,一旁的阿姥慈爱地看着我笑。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幸福感。直到如今,每每忆起那种感觉,内心总是充盈又温暖,再没有什么能够替代。
后来,家里不再卖籺了,我也逐渐长大,离开了老家,回到父母身边。再后来,我外出读书、工作、成家,吃过各种式样的糯米籺,却再也尝不出当年的味道。如今,距离当年在窄小的老家厨房里那段旧时光,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老家的房子还在,只是不再住人。曾经慈祥爱笑的阿姥已去世多年,这些年来我总是梦见她老人家,鞠着腰背站在老家门口乐呵呵地迎着我,手上拿着我最爱吃的糯米籺。阿公阿嫲已八十高龄了,身体不再健朗。每次回老家看望他们,我总是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好让我的陪伴能追赶上他们老去的速度,正如他们曾给予我那样简单幸福的回忆一样。我想,如果记忆有痕迹,那我们喜欢的食物的味道也会是其中一种。虽时过境迁,但那种留在心里的味道,会带给我们前行的力量,告诉我们在惦念的同时不忘带上爱和暖意,更好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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