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也有柔情水
陈瑸(1656-1718),字文焕,号眉川,广东海康人。陈瑸居官以清廉著称,康熙帝曾誉之曰“朕亦见有清官,然如伊者,朕实未见,即从古清臣,亦未必有伊者。”陈瑸历任福建古田、台湾县令、四川提学道佥事、台厦兵备道、湖南巡抚、福建巡抚等职,政绩炳然。陈瑸作为一介儒生通过科举步入仕途,其始终秉承的思想核心是儒家的“忠君爱国”,而“以民为本”的思想在其身上亦表现得尤为鲜明突出。陈瑸学优则仕,实现济世救民匡扶天下的政治理想。世人了解到的,往往是陈瑸铁骨担当济世为民硬朗的一面,但是深藏历史某个角落,陈瑸赤子柔情的一面总是鲜为人知,我们不妨解开神秘面纱,了解一个立体的情感细腻的陈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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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时,陈瑸投雷州著名私塾老师吴马期帐下学习。陈昌齐编修的《海康县志》中有载:“陈瑸,其高足也,瑸故贫,马期教而兼养,迄于大成,士林至今犹能言之。”陈瑸因家贫曾一读辍学,老师吴马期给予好学的陈瑸无私的帮助,这样的师恩陈瑸没齿难忘,史载:“观此,可见相传公凡过吴先生之庐,必下舆步行里许;虽成进士后犹然。”陈瑸经过吴马期先生家时必下马步行,即时高中进士贵为封疆大吏亦不改初衷。陈瑸以俭持家,为官清廉,子女想要点银两添补生活殊不容易,但是吴马期先生的家人却时常接到陈瑸来自远方的馈济。这样的师生情谊也算是雷州半岛的一段佳话。
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时任偏沅(今湖南)巡抚的陈瑸已经60岁,此时的陈瑸已身为封疆大吏,想为老师写一篇文章祝寿,面对恩师这一片至诚至孝之心,陈瑸不敢动笔,非得请当代最为著名的大家运笔,方可表彰吴老先生嘉言懿行而传之千古,陈瑸特在赴北京觐见皇上之机恳请同科状元胡任舆为吴先生写寿文。状元胡任舆说:“眉川已成进士、为令尹,犹谆谆不忘其学之所自出,思有以颂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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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瑸经济困难生活窘迫时,得到家乡父老乡亲的照顾。谭宏略,生平轻财乐施,尤勤于缁衣之好。陈瑸微时,一切读书应试之资,皆所慷助。康熙二十一年,雷州适逢海寇之乱,陈其玮曾聘陈瑸为塾师,助其薪水之费,解家计艰难生活窘迫之困。雷州乡绅陈伯仁设帐于家,请陈瑸给其儿子陈启元授书,资助陈瑸去广州参加乡试。可以这样说,家乡的父老乡亲曾给予落魄潦倒的陈瑸温暖,得到很多人的资助。陈瑸亦常怀感恩之心回报家乡父老,他在雷州任塾师期间,虽然束修极其微薄,仍不顾个人生计艰难,广怀悯人之心,节衣缩食帮助更加困难的乡亲。“得束修羊稍赢,比分赡亲故,虽日不举火弗恤也。”
陈瑸在家乡从教20余年,为家乡培养不少优秀人才,其中考中举人的就有翁与义,陈起元、钱伯何,李培生等人。县尊张云彪云:“笃念亲朋,室虽空而犹好施,熏陶后学,材各殊而妙于裁成”。通过他的言传身教,学生都带有鲜明的雷阳印记,“雷之肄者,皆宁静不佻,勤学不息。”陈瑸稍比他的学生年长,他们建立了亦师亦友的深厚感情,陈瑸教学并非死守书斋,有时也一同出游。如逢九月九他们会相约攀登三元塔,登高望远吟诗作赋,“地僻天涯一望平,三元崛起播鸿鸣”。他们相互鼓励:“地尽雷阳天未尽,看谁衣锦早还乡。”康熙二十六年陈瑸最早的门生翁与义举于乡,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陈瑸中举人,第二年中进士。两年后,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门生陈起元中举。陈瑸为家乡教育做出重要贡献,常为后人倍加推崇,褒扬不断。
无疑,陈瑸在家乡设帐授学的时光是值得怀念的,尤其白水塘执教经历令其印象深刻,秋日过访陈子贞臣,遥望山房旧址有怀,乃作诗寄陈起元:“未应胜迹没丰草,寄语主人勤整修。”希望他经常修缮一下这座留下他们青春印记的山房,别让它没于荒草。师生之情浓浓,书信往来无不渗透著他对学生的无言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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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甲寅(1674年),十九岁的秀才陈瑸入了府学,其实就已有参加乡试的资格,但是陈瑸一直到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二十九岁时才第一次参加乡试,耽搁十年原因是多方面的。孔子曰:“入则孝,出则悌,行有余力,则学文。”这十年陈瑸几乎行无余力,他要应付繁琐的家务。陈瑸16岁母亲去世,19岁结婚,20岁父亲不幸病故,与三位继母相依为命。吴马期爱惜人才,愿资助贫困的陈瑸到广州跟名师继续学业,陈瑸因继母年事已高需要照料谢绝先生吴马期的好意。作为老师的吴马期尊重学生的选择,介绍陈瑸到东坡村当塾师,并亲笔写推荐信。
丁宗洛《陈清端公年谱》记载:“陈中丞幼失怙恃,于伦常骨肉间皆至性流露,每遇父母忌辰,斋戒素服,尤作孺子泣,至兄弟、宗族,友爱无己。”事实上,长兄陈瓘婚后亡故,年轻的寡嫂,年幼的侄子亦都靠陈瑸一人维持生计,陈瑸虽不富裕却对他们分外照顾。此外,陈瑸的家书中饱含对结发妻子的爱,耕读持家时即使有短暂外出不忘叮嘱儿子:“汝母一世劳苦,未有安闲之一日,今予在外,汝兄弟须每饭与共为是。”即使后来在福建古田为官,亦不忘提醒儿子照顾好母亲:“汝在家要安慰她,其小妹不可令食她乳,乳为元气,人到中年何堪?”足见陈瑸对妻子的关爱。如果说陈瑸是儒家思想的忠实的践履者,那么陈居隆就是父亲指令的忠实执行者。
陈瑸常提醒儿子勤奋攻读:“恳恳循循,自有长进,恳恳二字最好,不可不知”,但也十分关心儿子的身体,一直细心叮嘱:“夜间不必太深坐,防寒气侵剥,若记得用心,即拥被高眠而思索更精。”“业荒于嬉”,陈瑸应该最为清楚的,但陈瑸并非刻板循吏,家书中多次用“玩”字:“熟读静玩,熟读潜玩,务须得其趣味所在。”这里的玩应取其快乐之义。陈瑸在学习上是何等专诚刻苦,据清嘉庆《陈清端公续传》记载:“公少有慧性,能博闻强识,而嗜学笃且苦,居恒坐几乎手足有定,所搓啮之迹宛然。”丁宗洛《陈清端公年谱》记载的细节更为生动:“相传公苦学,冬不炉、夏不扇,每日夜支颐而读,所凭之几,左右肘迹积久洼然。”正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陈瑸茹苦力学程度远在儿子之上,但作为父亲的陈瑸对其子女教育是严慈相济的,是关爱有加的,可见一个慈祥和蔼的父亲形象。
康熙三十五年,十九岁的陈居隆带着自己的弟弟居诚赴省城参加乡试,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次大考,陈瑸似乎比自己上考场还要紧张。此时的陈瑸已高中进士,居乡候诠。陈瑸恨不能亲往临场指挥,三场考试,三篇嘱告,陈瑸把如何审题、如何安排格式,如何体认策意,事无巨细耐心叮嘱,临场经验全部倾倒纸上。有些地方甚至详细得让人会心一笑:“若行水路,凡小便出恭,要用手扶紧,恐船易摇动。”舐犊之情深不可测,可见,陈瑸犹怀老牛舐犊之爱。
史海钩沉,从大量史书中我们大都可见,陈瑸廉洁奉公两袖清风朴素的生活作风,公私分明一心报国高尚的政治品格,但是铁骨也有柔情时,事实上,陈瑸并非严肃刻板的官僚形象。从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中,我们似乎可以洞见一个生动的富有生活情趣的陈瑸,一个不一样的陈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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