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墨色还浓的乡愁 读散文集《有个地方叫兰溪》
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海德格尔
1948年,英国作家艾略特以诗歌《四个四重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四个四重奏”就是其祖先和他本人生活中值得纪念的四个地点。那么,生活经历、地域特色、个人情感、思亲怀乡的表现,究竟能够有多少新意?究竟能够有多大意义?大家写过许多年、许多遍的内容,我们有没有必要用自己的话语再去重复一遍?这不仅是笔者阅读栀子的散文集《有个地方叫兰溪》之际的疑问,也是笔者许久以来反复思考的问题。
栀子女士是从诗歌步入散文的诗人。广义的“散文”几乎是除了韵文之外的所有文学样式,可谓无所不包。白话文起兴之后,杂文、短评、小品、随笔、速写、特写、游记、通讯、书信、日记、回忆录等,更是名目繁多,层出不穷。而狭义的“散文”则是多指“情景交融的美文”。即如杂感家鲁迅的“杂文集”当中,亦可以找到如《随感录三十五》《野草》《战士和苍蝇》《小杂感》《为了忘却的纪念》《夜颂》《秋夜记游》《喝茶》《忆韦素园君》《半夏小集》、《死》等等经典美文。鲁迅本身就是“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诗人。其诗歌创作同样贯穿与其文学写作的始终。
而从诗歌走向散文、杂感的作家,在现当代作家中多有所在,例如郭沫若、北岛、叶延滨等。而写着诗歌步入文学的作家,一大特征,就是散文每每诗意盎然,其律动与思路显然带有诗化的色彩。
因此,评论栀子的这部散文集,笔者是立足于“美文”的意义上定性的。因为其所有叙述皆流淌着“诗的”气息,换句话说,是把凝练的诗行用叙事“化开”而已。
试比较其诗作《浠河来信》与散文《河西往事》中的描写。前者是纯粹的抒情:“走向浠河,我的家乡!想起你/如同收到一封投影在水边的来信/我看见我的亲人在清晨的河岸/割菖蒲艾蒿插上门楣/浠河桥下,数条龙舟蓄势芳华/那些伴着粽香祈福在田野里奔跑的时光……”而后者则是写浠河穿兰溪镇境与长江交汇处,写了爷爷、奶奶、姑姑等充盈诗意的“往事”。结尾处,栀子评论:“有谁能说清一条河有多少故事呢?哪怕这河水早已枯竭,早已失去了奔涌的气势与咆哮的风貌,但就着阳光,我们仍能看见,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像那一年我听过的歌,一直环绕着我。可以说,后者恰恰是对于前者的“稀释”与“阐释”,其“精神气质”毫无二致。
作家从诗歌走向散文,较为擅长的手段就是“唯美”。而这“唯美”见于两个方面。一是写情绪,写感受,借生活里的某一点生发开去,即抒情性大于叙事性。二是描写大自然的美丽与超越男女情愫的“世界之爱”。《不如来饮茶》里的“因为我知道一杯茶只能喝一次”的纯粹,《云边散记》里的山中月色、山的呼吸、与大山对话之际大山的语言,《归去来兮》里莲花山孕育的丰厚的家乡文化……无不充溢着唯美的色彩。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从哲学的意义上考察,人的阅历越是丰富,抒情的笔触就会越发凝重。以至于把诗与散文全写成人生哲学,如《浮士德》第二部,如鲁迅的《故乡》《在酒楼上》《孤独者》。相比之下,年轻的栀子的歌声是单纯的、深情的、明亮的。用今天比较时髦的语言表达,就是欠缺了“思索的沉重”,却执着于向善向好的“正能量”。
窃以为这部散文集里,最值得注意的篇目是《归去来兮》《河西往事》与《有一个地方叫兰溪》等“思乡”之作。因为其他文字不无“到此一游”的“速写”“侧记”即“写他人、写别处”的痕迹,而以上诸篇却是根扎得颇深的“写自己”、写故土。在栀子涉足的地方,如阆中,如云南,如湛江,都相当美丽,但是,那些美丽的景色均很难切入家乡的人情之美。你看:“说到兰溪港,我不得不说下那些情缘牵系的往事。当年我爷爷在兰溪镇水电站工作。有一天,他在兰溪港候船室见到一个人哭,发现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他老屋那边的人呢。于是上前询问,才知道还真是的。原来那人准备去黄石看病,因途中失窃了盘缠回不了家,一个人孤立无援而伤心的。爷爷非常善良,见此状送给他一些粮票和盘缠,安顿他乘车顺利回了家。那人回家后为了感恩,把自己最能干的女儿许配给爷爷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当然那位懂得感恩的人就是我的外公了,呵呵。”这正是比电影、小说还精彩的桥段,流淌的全是故土的风情与亲情。
看着栀子那些熟稔的描写,笔者几次记起茅盾对萧红的《呼兰河传》的评语:“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如今,在栀子的笔下,我们看到了朝向萧红的努力。例如《此情可待成追忆》里的一段话:“我回头看你,发现已经找不到你,我看见无数个变换中的你围绕着我,慢慢地散落成沙,无数个画面中的故乡,一点一点地在眼前消失,这情景出现多次以后,感伤得让人落泪。”
“从来不问荣华事,自有沙鸥信此心”。华侨诗人云鹤的一首短诗,或许是栀子此类散文最好的概括:“如果必须写一首诗/就写乡愁/且不要忘记/用羊毫大京水/用墨,研得浓浓的//因为/写不成诗时/也好举笔一挥/用比墨色浓的乡愁/写一个字——/家。”
不同的是,栀子不用羊毫京提,用的是“花枝俏”小楷,或者大明笔庄的貂鼠。无论诗歌还是散文,栀子都是高产的。那原因也在于满腹真情需要一个突破口,需要不假思索地“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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