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对船工道歉

湛江晚报 2019-11-26 10:14

刘长久旧照。正在热播当年武工队在雷州半岛找船和船工的故事。电视剧《红鲨突击》近日在广西卫视、河南卫视、四川卫视、吉林卫视、贵州卫视等热播。这部电视剧讲的是1949年前后,人民解放军在广东南海诸岛组建海军并进行战斗的故事。主人公王长林所在的侦察大队和萨文泊所在的国民党起义部队被整合到一起,成立了南海武工队,代号红鲨。主要任务是配合解放军攻占华南沿海诸岛屿。这部电视剧正播出当年武工队在雷州半岛找船和船工。船工在渡海作战中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口述/刘长久(43军渡海先锋营机炮连副连长)

整理/马海南(海南省渡海作战史研究会会长)

硇洲岛是我一生不能忘怀的地方。我是四十三军渡海先锋营的幸存者。解放海南岛是我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一仗。我经常会思念牺牲的战友和船工,他们为了解放海南岛献出宝贵的生命,令我们活着的人不能忘却。

到湛江硇洲岛练兵

粤桂边作战结束,部队没来得及休整,我们团就回师湛江,进入湛江靠东部的东海岛,后来我们一营进到硇洲岛。

我当时是一营机炮连的副连长,组织海练是我的职责。我也经常跟支前干部和船工打交道。

当时,我们部队都是旱鸭子,不会水。我是安徽人,只懂在池塘里狗刨,但看到大海巨浪心里头发毛。我们在硇洲岛支前干部和渔民船工的帮助下,进行了培养战士水手、登船、乘船、海上射击、海上编队、打兵舰的训练。战士水手要求学会掌舵、拉帆、起锚、识别潮汐、辨别风向等行船技能。我们机炮连是全营的火力连队,有两个重机枪排,一个炮排。炮是60炮,还有火箭筒、掷弹筒等。重机枪排每排有3挺重机枪,全连共6挺。海上射击、打兵舰是机炮连的训练重点。连级指挥员还要学习罗盘,掌握方向。后来的事实证明,学习罗盘很重要,决定了每条船的命运。

我们这些“东北虎”在短短的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训练成了“陆军海战队”,硇洲岛的船工们,功不可没。

曾批评船工但再也没机会道歉

1950年3月,我们原本打算5日起渡的,但由于硇洲岛一直没有风。等了6天,等到一股冷空气南下,天气变坏,寒风夹着小雨,木帆船乘着风疾速行驶。我们开始还有编队,当时我们一营是一个加强营。除一营的4个连外,还加强了团的炮连、警卫连的分队,由团长徐芳春带队,1007人分乘21条船,从硇洲岛出发。出发的时候,为了保密,全团以海训的名义一起起航。走着走着,天快黑了,其他的船陆续往回返,但我们一营没有回头,船向东南方向,箭一般地飞去。风浪越来越大,大家开始呕吐,我也不例外,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船老大这个时候突然说:“别的船都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于是,船上的人都看着我。我心想: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可不是演习,这是渡海作战,部队已经出发了,就像部队已经冲锋了,怎么可能随便回去呢,回去就是临阵脱逃!

我当时振作起精神大声说:“同志们!我们今天不回去了,我们去打海南岛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船老大听说现在要去打海南岛,十分意外,喃喃地说:“风浪越来越大,会翻船的。”

他说的是雷州话,却被我听懂了几分。我很生气,大吼:“怎么可能回去!不准回去,不能再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

船老大再也不吭声了,只是紧张地把船帆降了许多。船帆虽然只有半帆,却乘风走得飞快。

到了夜里,更是海浪滔天,周围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船队完全失散,原来准备的联络信号、灯光、打枪、吹号都没有用了。我们的小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巨浪中上下颠簸。我虽然吐得很厉害,但我是副连长,是这条船上的指挥员,无论如何要保持清醒。这个时候只能借着罗盘辨别航向,不顾一切的前进,按照上级的指示,登上海南岛。

就这样,我们在大海里颠簸到翌日下午才登陆。后来才知道,我们这条船是登陆最晚的船之一。据说最早登陆的有翌日早晨6点多的,大多数是上午九十点钟登陆,个别的还有晚上登陆的。

天亮后,我看到大家吐得一塌糊涂,我自己也吐得筋疲力尽。再看看船工忙碌了20多个小时的疲惫身躯,突然感到有一种内疚,昨晚我态度是不对的,不应该对船工这么粗暴,等登上海南岛后,我一定要向船工好好地赔礼道歉。然而很遗憾,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危急时刻跳海抢滩登陆

就这样,我催着船工开船,但船工不是海南人,对海南岛不熟悉。如果船队集中在一起,航行就不成问题。但现在失散了,我们船上又没有领航员,问题就严重了,我们落单、落后了。后来终于看到海岸线,大家都很高兴。这时听见几声枪响,砰!砰!砰!砰!是敌人的哨兵发出的报警枪声。我说:“快!快!我们也快点冲上去登陆!”但我们的大屁股船很不争气,就是驶不快,干着急!用船的竹篙试了一下,海水还太深,怎么办?

这时,岸上敌人的机枪哗哗地响了起来,火力很猛。我是机炮连的副连长,一听就知道是哪一种机枪打出来的,所以通过机枪声已经判断出我们所处情况的危急程度。

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跳海冲上去,登陆就好办了。于是我命令:“跳!”但是没有人响应。这种情况下,来不及多想,只有尽快离开大海,才能主动。我就喊:“冲!”于是就带头跳下海里向海岸上冲去。海水很深,我跳下去后,一下子够不着地,连着喝了好几口海水,使劲地狗刨,才踏到海底。可是,等冲上海滩,回头一看,没想到的是,跟着跳海的人很少,只有六七个人。其中有二连的副排长侯锡梦,二连的一个班长,一个战士,一个理发员、一个卫生员,其他人没有跟上,没有跳海离船。

我们上岸后,侯副排长报告说:“副连长,敌人从右边上来了!”我说:“那我们就赶快占领旁边的小山岗!”

这时,我决定派人回去接应没有下船的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大批的敌人涌了过来。我的匣子枪只打了一枪,就打不响了。侯排长和班长的两支冲锋枪也只打了一梭子弹,就坏了一支冲锋枪。我们几个冲上岸的虽然没有伤亡,可用的武器仅剩一支冲锋枪和两支步枪。面对大批的敌人,我们已经没有了掩护其他同志登陆的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迫不得已,我们只好迅速离开海岸朝里边走。

连长和船工牺牲了

在偷渡的过程,我们机炮连损失最大。一是我这条船,损失了20余人。另一条船是连长许奉宗的船,他的船失踪了,估计损失有六七十人。后来部队派人调查许奉宗船的下落,据渔民目击者称:他们亲眼看到有大军的船沉没。

我和许奉宗在一块儿的时间不久。记得许奉宗连长不吃肥肉。当时在硇洲岛,我们连里的伙房单独给他弄些鱼吃。那时在海岛,吃鱼很方便。而东北来的战士,有不少人不大愿意吃鱼。从这个习惯来看,我估计许连长是山东靠海边的人。他带领的一船人,没有登上海南岛就牺牲了,这是我们渡海先锋营最大的损失。

这么多年过去,许连长和船工他们的光辉形象永远在我心中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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