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肥沃的响声里扎根
（外三首）
陈海清
刘张村站在雷州海边，守海人
扎根在刘张村。从太平洋赶来的涛声
弄皱时间和呼吸。使命与责任
在这肥沃的响声里深深扎根
赶云牧星的守海人，醉心于
海边的坚守。行走与小憩
思虑的额头都鸥影翻飞
炊烟从乡间升起，市声营营
进入耳朵的巷道
小巷的纷攘，尽在沿途的辗轹中
到了岸边也不是此岸彼岸
烈日似一张稳定的脸
明媚而刺眼，凹凸不平的石头
被磨出光泽。坐在树荫里
卸下负重的羁旅，倦意正浓
悠闲的时光，起伏在日升日落里
从海边长出的基地
被海风滋润着。手指上
粘满腥味十足的咸香
路很长也很短
守海人截曲取直
翻新出许多古意、新味
每一个黄昏都是华丽的转身
采珠姑娘
海潮舔吻着脚踝
落日以卵击水
风景蛮好，采珠女的姿态蛮好
远方挥动的彩霞
将采珠姑娘拉入辽阔的蔚蓝
在此之前，她们把所有的汗珠
植入扇贝，让快乐与珍珠一道涨圆
往事漫流，采珠女的辛酸
史有记载。某些记忆现在还清晰
“媚川都”①“千户所城”②结痂成
《采珠谣》③的凄怨
我见过很多晶莹圆润的珍珠
却不深究它的出处
有过从未向别人提起的
汗水、疼痛、辛劳，无止境地纠缠
雨不必虚构，说来就来
倾斜着身子。苍茫不是弯曲的理由
岁月重新校订古老的梦呓
哼着童谣的海水
摇圆了“南珠”，摇鼓人们的腰包
与海豚相遇
浩瀚无垠的海水，开成浪花
碎成粼粼的斑斑点点
和光线一道，应和着
扑面而来的渔歌
婚誓般的涛声，彰显
云帆高张的沧桑
飞急的白鹭误撞进大鱼的口中
海洋万物释放内心的逼仄
阳光灼灼，大海却
永不停歇地自省、吐纳
与海豚的相遇是一种福分
它优美的体态吸引了我
慢慢的靠近
每一次与它相遇，慢慢的
靠近，靠近，再靠近
它毫不防备，不知避讳地跃动
我或许是一种多余，或许是一种信任
我愿意在海里活着
刚到基地，迎面撞见
一颗很大的太阳，和一股
比太阳还大的热情
纷沓的蝉鸣，以及太平洋的风
世居的渔家女，穿着时髦的吊带裙
海豚嬉戏、鸥鸟翔空
如果目光能下潜，潜到海底
珊瑚、白碟贝、魔鬼鱼、白海豚……
倩影迷人。或听守海人
讲述生命与生存
磨难是人生幸福的哲学
心头苦役修建的关城瞬间崩塌
千帆逐浪，万物流转
往事重现。海浪的眼神
擦亮牵出的景色
守海人引领自己的命运
鸥鸟和白云不离不弃
离灯火与理想将会越来越近
阳光被逼到墙角就无法再退
在基地停留很短，一眨眼就是黄昏
时光短暂，无法压缩邮寄
我愿意在海里活着
躺在颠簸里，呼吸整个海洋
注：①指五代后汉时在雷州府遂溪县西南一带所设的珍珠城。
②指明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下在“媚川都”原址建筑的珍珠城。
③指明时雷州府《遂溪县志》记载的一首反映民不堪暴敛，抒发怨恨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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