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佐 断 臂（雷州歌本）
邓碧泉编著
第一场：激战朱仙
（四军士押粮车，严正芳、何元庆、岳云、狄雷同上。严正芳：车夫们，加快啊！）
严正芳唱：
严岳狄雷何元庆，
四人八锤扶旗旌。
听命元帅保社稷，
忠心时时护朝廷。
催押粮草奉帅令，
昼夜兼程戴日星。
不觉赶到朱仙镇，
交令即时回安营。
（四金兵、四金将、金兀术同上）
兀术唱：
屡次兴兵入宋境，
百战辛劳一身经。
一心想把中原扫，
一统山河归吾廷。
怎奈岳飞气鼎盛，
用兵如神夺先声。
多次交锋折兵将，
得想计谋挽危情。
今日特奉老王命，
荡平中原指南京。
饮马长江澄玉宇，
泛舟西湖倾壶瓶。
胜败存亡此一掷，
成功成仁难理清。
三川六国人和马，[注：三川六国：当时金国由三川和六个小国组成。]
全下中原满巢倾。
（报子：启狼主，岳飞领兵已到朱仙镇。兀术：再探！儿郎的，杀！）
岳飞唱：
本帅北伐又东征，
身带三十万雄兵。
今日布阵朱仙镇，
看金兀术怎运营。
怒发冲冠风云静，
激烈壮怀鬼神惊。
遗恨未雪靖康耻，
愧对世人负朝廷。
踏破贺兰山路径，
车马纵横驰纬经。
八千里路云和月，
未立涓埃辜功名。
直捣黄龙迎二圣，[注：二圣：即宋徽宗、宋钦宗，被金人掳为人质。]
收拾山河重光兴。
精忠报国无二志，
长啸苍玄抒豪情。[注：苍玄：即苍天。]
潇潇雨歇“沥泉”挺，
猎猎战旗展日精。
奉辞伐罪无可挡，
看你强梁敢欺凌。
（报子：金兵讨战！岳飞：再探！众将官，迎战者！马前来的可是兀术？兀术：然！）
岳飞唱：
屡败不退图侥幸，
不识矮高和重轻。
本帅不杀下马将，
莫待擒来再求情。
兀术唱：
岳帅不要太高兴，
二圣被囚苦伶仃。
以泪洗面度终日，
宋朝实亡只剩形。
岳飞唱：
北伐就是迎二圣，
杀尽强虏重振兴。
快快下马来归顺，
免得人亡马哀鸣。
兀术唱：
接回二圣你没命，
你主断无此用心。
一殿三君坐同位，
那是神坛非朝廷。
第二场：文龙助战
（陆文龙上）唱：
俺生北国南朝性，
乳娘教吾念《诗经》。
关关睢鸠鸟会意，
君子好逑淑女行。
胸藏虎豹双枪挺，
叱咤风云搏苍鹰。
怀抱三山揽五岳，
气吞山河万千寻。
金戈铁马纵横骋，
滚滚征尘染青衿。
屡战屡胜无败绩，
得志少年登云程。
（旗牌：启禀殿下，狼主要你助战！）
陆文龙唱：
方今中原逐鹿拼，
兀术父王披挂征。
急调孩儿去助战，
我偕乳娘即启程。
（四金兵、四金将、兀术同败上）
兀术唱：
草木皆兵神难定，
风声鹤唳败魂惊。
金银铜铁八锤舞，
防不胜防雨打萍。
我战岳飞难取胜，
此人韬略太深精。
搬取文龙来助战，
未见人来憔虑行。
（旗牌：启狼主，乳娘到！兀术：唤她入来）
乳娘唱：
每见狼主怒气顶，
仇恨翻腾填满膺。
行人檐下低头过，
强装脸容瞒实情。
十六年前血火迸，
那时文龙褓中婴。
陆登夫妻皆遇难，
逼抱稚儿入番营。
文龙天生有灵性，
过耳不忘念诗经。
教他儿歌三两片，
倒背如流真聪明。
生似老爷像缩影，
俊秀斯文眉目清。
未识叨陪和鲤对，
恰似生前已趋庭。[注：趋庭：承受父教。]
他日长大我没命，
兀本心怀鬼胎深。
惧露真相文龙反，
得找机缘诉衷情。
（参见狼主。兀术：一路劳乏，歇息去吧！旗牌：殿下到！文龙：父王在上，儿臣打躬！报子：报，岳飞讨战！）
文龙唱：
岳飞讨战我来应，
有请父王放宽心。
看儿双枪谁能挡，
今日沙场把他擒。
（兀术：好，儿郎的！对四金将）唱：
殿下出马尔策应，
马后鞍前倍小心。
确保我儿无差错，
来日方长再运营。
（陆文龙等上马。严、何、岳、狄）同唱：
试马柳林秋风劲，
虎帐烛台夜谈兵。
元帅出战还未回，
胜败如何来问明。
岳飞唱：
番营来一小将星，
枪法颇同杨再兴。
异常骁勇难抵挡，
是何人物尚未明。
令你四将上阵迎，
本帅后随策雄兵。
分分合合车轮战，
令其疲劳将他擒。
（四宋将与文龙开战，败下）
第三场:案台断臂
（背景、岳军恲幪。四宋军、岳飞、王佐在座）
岳飞唱：
近来开战场场胜，
昨日来个小年青。
八锤展开车轮战，
双枪少年还打赢。
（报子：报！陆文龙讨战！）
岳飞唱：
报子前来传我令，
休战各营静候音。
对陆文龙要智取，
另想计谋将他擒。
王佐唱：
大哥请容小弟禀，
王佐昨日看得清。
文龙技法杨家将，
番邦少年怎传承。
当年潞安遭侵衅，
城破人亡流血腥。
陆登死时留稚子，
莫非文龙是其名？
岳飞唱：
正是此子不改姓，
口语全然中原音。
当年被掳才三月，
全靠乳娘抚养成。
王佐唱：
乳娘应是历险境，
为何多年不讲清。
倒认仇人作义父，
助纣为虐攻宋营。
岳飞唱：
想必乳娘定清醒，
担心少年不讲清。
现今文龙成虎将，
我怕乳娘出险情。
王佐唱：
乳娘不存事必罄，
从此文龙难知音。
我想诈降金兀术，
顺说文龙入番营。
岳飞唱：
两军对垒怎入境，
诈降缘由难讲清。
贤弟不可多造次，
军务头绪先理明。
（王佐：是是是，我回去料理军务。岳飞：众将官，小心防守！）
王佐唱：
鼓报初更谯楼顶，
霞光西没明月升。
晴看蟾宫多神秘，
吴刚殷勤桂娉婷。
报效国家忠心秉，
昼夜奔忙军务清。
当年江湖逍遥过，
今日食禄报恩情。
岳帅战场功彪炳，
北伐西略并东征。
帅台待我如兄弟，
愧无功劳难为情。
陆登遗子蛟龙孕，
神秀堂堂聚精英，
姿性不群壮士胆，
少而岐嶷品齐明。
双枪文龙骁勇逞，
一将可敌十万兵。
日拙心劳无妙计，
苦思如何入番营。
鼓报三更万籁静，
翻书案台观古今。
卫律顺降留耻辱，
苏武节持传美名。
（王佐案台换书，取《东周列国志》看）唱：
东周列国故事盛，
并起英雄似繁星。
要离断臂刺庆忌，
灌顶醍醐灵台明。
冉冉白云遮月影，
秋水澄澄映晓星。
呼群寡雁迷霜冷，
慕侣孤鸿凄楚鸣。
（入帐脱外衣，取剑）唱：
丈夫为人大义凛，
正气浩然贯日星。
沛塞苍冥吞河岳，
清夷含和吐明庭。
丽天秋日八荒炳，
出地春雷百里惊。
掷地金声孙绰赋，
锦字回文苏氏情。[注：掷地金声孙绰赋：孙绰，晋代官吏，博学善文，作《天台山赋》，自称投掷在地会发出金石声。锦字回文苏氏情：晋朝窦滔为秦刺史，宠妾，其妻苏氏织锦成“回文旋图”诗，八百四十字，寄给他，使窦滔回心转意。]
（断臂，倒地）（二旗牌上）唱：
一声惨叫营盘倾，
闻声入门神魂惊。
将军昏迷躺血泊，
为何自残想不明。
（旗牌：王将军醒来！王佐坐起抚断臂，疼痛。）
王佐唱：
天昏地暗眼难睁，
死去活来疼穿心。
断臂落地变佝偻，
衣衫染红血淋淋。
（对旗牌）唱：
不得张声要冷静，
军事机密要认清。
这封书信交岳帅，
备马即时我出营。
第四场：血臂入金
王佐唱：
单马独臂伴孤影，
枯柳败松折翅鹰。
秋前蝉噪怨夏暮，
霜后阵鸿声哀鸣。
赴汤蹈火入敌境，
虎穴龙潭寻精英。
心出生死轮回外，
思入风云变幻情。
（王佐下。四金兵、陆文龙、兀术同上）
兀术唱：
开战得胜普天庆，
氛日幻岚红霞蒸。
昊昊大圆腾紫电，[注：大圆：即青天，为平仄之需和避免重字。]
烂漫卿云向此倾。
乘胜进军中原挺，
直下江南扫荡清。
摧毁南朝创世纪，
企踵可期金人廷。
（对陆文龙唱）
千里沙场任驰骋，
克济大业垂丹青。
佩紫怀黄享清福，
少年英雄留美名。
陆文龙唱：
岳飞败魂惊未定，
挂免战牌一身轻。
待儿带兵去挑战，
活捉老贼灭流萤。
兀术唱：
岳飞虽败军心定，
远望营盘展旗旌。
他有老谋和深算，
我儿不能轻出营。
为父早就下命令，
搬铁浮图出天京。
运来火炮和弹药，
静候来齐再攻营。
（金兵：启狼主，捉住宋营奸细。兀术：押进帐来！王佐：叩见狼主！兀术：胆大奸细，推出斩了！王佐：留头讲话！陆文龙：是啊，留头讲话！兀术：好，讲！）
王佐唱：
参军王佐皇室命，
效力岳营南北征。
绳趋尺步循规矩，
心似冰壶随军行。
昨日胜败催人醒，
实力悬殊看得清。
劝其归顺他大怒，
口出狂言骂无停。
心想移山和浚井，
苦谏甘言重与轻。
不料岳飞变了态，
说我做人不忠诚。
申辩几句说不敬，
暴怒勃然念乱经。
喝令军士先砍臂，
留待还朝用极刑。
虾荒蟹乱有兆应，
留在岳营必严惩。
曲突徙薪于未患，
苟活几日奔金营。
跪拜狼主怜草命，
已是江湖夜雨灯。
赐我三餐有一饱，
来世不忘您恩情。
（兀术：孤家不信你谎言。王佐：狼主不信，请看！兀术、文龙见断臂：啊！掩眼转脸。）
陆文龙唱：
血迹斑斑血水迸，
衣衫血红嗅血腥。
惊心怵目不愿看，
断臂面目太狰狞。
兀术唱：
你为孤家在效命，
吃尽苦头我看清，
即命太医来医治，
收你下来我应承。
（王佐：谢狼主。兀术：你如今是我国的人了，必须改个名儿才是。啊！有了，就叫做苦人儿吧！王佐：是是是！）
第五场：暗访乳娘
乳娘出唱：
身在异邦心感应，
惧怕深夜悲茄声。
恰似狼嗥和鬼哭，
又似狡狐悲哀鸣。
提心吊胆苟性命，
度日如年常担惊。
文龙已成少年将，
国恨家仇未挑明。
王佐出唱：
地隔关河心怲怲，
营盘秋寒夜丁丁。[注：丁丁：即长夜难明。]
起看疏星渡河汉，
声声候虫催天明。
单身孤影虽伶俜，
驾驭风云曳心旌。
横槊赋诗曹孟德，
酌酒引壶陶渊明。
有胆搏虎威风凛，
壮志英雄敢骑鲸。
跛鳖千里凭耐力，
葵花必然向日倾。
不觉来到陆营境，
虎帐巍峨威气升。
军门森严幡旗树，
兵士出入马钉铃。
远望近观路选定，
不入军门走小径。
乳娘准是居后帐，
助我碰逢求神灵。
（乳娘出：哪里来的奸细？来，与我拿下了。）
王佐唱：
有请太太先冷静，
南朝费人不必惊。
狼主收留赐名姓，
准我闲游走各营。
（乳娘：哦，昨日听殿下言道，有一南朝将军名叫王佐投顺我国，莫非就是你？王佐：是啊！乳娘：失敬，失敬！王佐：岂敢，岂敢。听太太口音不像此地人氏！乳娘：老身本是湖广潭州人氏。王佐：我也是湖广潭州人。你我是乡亲啊！老太太因何流落在此啊？乳娘：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请到里面叙谈。）
乳娘唱：
往事历历口内禁，
可叹面前无知音。
蛰伏于胸吐不出，
化作汁乳润甘霖。
老身薛氏生湖阴，
道德义仁记在心。
傍人篱下居异国，
十六年来自挥琴。
陆登夫妻齐并命，
潞安城头血染径。
撇下公子才三月，
我抱在怀登番程。
（王佐：听你之言，那陆老爷还有后么？）
（乳娘：怎么的无啊！）唱：
鏖战沙场双枪挺，
面对八锤心不惊。
那人就是陆公子，
相貌堂堂德盛明。
（王佐：哎呀呀，真是英雄盖世啊！）
（乳娘：说什么英雄盖世，可叹啊！）
王佐背唱：
乳娘有话藏于心，
太义凛然在胸襟。
惯输文龙不忘本，
爱国情怀已探明。
尊声安人听吾禀，
我为文龙入番金。
断去左臂瞒人信，
冒死前来将他寻。
乳娘唱：
听你一说我猛醒，
故国山河多义英。
断臂前来为公子，
令我佩服爱国情。
（乳娘：你为了我家公子，吃了苦哇）
王佐唱：
跪拜太太请接应，
这是计谋不出声。
泄露机关我就死，
全仗安人促事成。
（乳娘扶王佐起）唱：
将军所言我答应，
不谋而合我心清。
你先避开兵士眼，
公子回来再陈情。
（王佐：是是是。）
（金兵甲：殿下回营！）
第六场：说书开导
（王佐：参见千岁。陆文龙：啊！苦人儿，这几日未见，你往哪里了？）
王佐唱：
那些王爷兴千顷，
邀苦人儿去散心。
或是评书或吃酒，
今日闲暇入陆营。
（陆文龙：哦，你还会评书么？王佐：一肚子评书呢！陆文龙：好，你且稍待。有请乳娘一同听书！）
王佐唱：
九洲文化博深精，
故事罗列若繁星。
三皇五帝朝与代，
四海五湖晦和明。
或是伤别或喜庆，
或是旧亡或新兴。
或是庙堂或草野，
或是江湖或宫廷。
朝有忠臣和奸佞，
世存污浊和洁清。
家出孝儿和逆子，
今日讲个思乡情。
（下转A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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