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薪尝胆 （雷州歌本）
邓碧泉编著
第四场：吴宫受宠
（西施、二侍女上）西施唱：
绫罗绸缎彩丝绢，
拖地长裙侍女跟。
入宫一朝承恩宠，
谁识昨日浣纱人。
鸟革翚飞宫室练，
花榭风亭隔水轩。
画栋雕栏配彩槛，
谁家秋夜月华圆。
丽日薰风生阁殿，
皓月楼台笼轻烟。
旨酒嘉肴宴宾客，
姑苏台前思渺绵。
凉槐郁郁掩庭院，
软草茸茸展青茵。
柳塘淡风生细浪，
花径深幽起香尘。
鱼翅燕窝汤水鲜，
芳泽铅华香味新。
晓对妆台青铜镜，
闲坐窗前抚七弦。
芙蓉帐深五更浅，
夜夜风云起枕边。
天地交泰阴阳合，
琴瑟和鸣万物全。
什么是爱啥是恨，
爱憎分明藏心间。
人有七情和六欲，
假戏当成真戏演。
春梅秋菊路回转，
今晚大王宴佳宾。
馆娃宫内要掸扫，
烛火灯笼须点全。
（侍女扶西施下。二太监同上）（太监甲：奉了大王命；太监乙：掸扫馆娃宫。太监甲：公公请了！太监乙：请了！两太监：大王、娘娘来也！夫差、西施同上）夫差对西施唱：
细看纤眉新月现，
妃子容颜赛天仙。
宜笑宜频弯蛾翠，
能舞能弹正华年。
朱唇皓齿态宛转，
楚腰袅娜莲步轻。
兰薰桂馥品高贵，
天赐孤王得美人。
妃子进宫挟佳运，
令孤精神焕然新。
六宫粉黛皆失色，
荷叶千层扶一莲。
天高云淡月婵娟，
泻影银河流光翩。
何不放歌和纵酒，
良宵共娱爽精神。
西施唱：
阳春雨后花柳苑，
秋沼波澄芰荷天。
正是良辰配美景，
当有韶乐舞曲圆。
（夫差：内侍，宣旋波进见！二太监：旋波进见！旋波：领旨，参见大王千岁！！夫差：平身，命你伴娘娘歌舞一回！内侍，与娘娘更衣！二太监：遵旨！）西施唱：
荷香扑鼻味清鲜，
丝丝悠悠柳残烟。
莲动蛙鸣明月夜，
更衣换鞋舞华延。
（西施更衣复出）唱；
十二栏杆月光溅，
笙箫管弦鼓咽咽。
曼舞筵前君王赏，
羽衣朦胧任转旋。
夫差：
清歌妙舞赏无尽，
今夜如入壶中天。
内侍看酒来助兴，
琥珀兰陵谢美人。
（夫差、西施频频举杯互敬。西施：妾妃醉了！夫差：我也醉了！）夫差醉唱：
红袖添香兴难尽，
醉意朦胧天地颠。
如今酒醺红玉软，
快扶娘娘上榻眠。
第五场：越宫决策
（背景：越王府。越王夫妇，内侍同上）勾践唱：
囚虏吴国三年间，
夫妻忍辱度寒暄。
今日得归须厉志，
雪恨报仇心里填。
我在榻上铺草薪，
餐桌顶头苦胆悬。
每顿饭前要尝胆，
永志不忘耻辱年。
粗布粝食利黾勉，
播种耕田要躬亲。
节约人力惜百姓，
福祉谋求为黎民。
我说这话出心愿，
自厉自律定规篇。
将来若见食言处，
万望劝求在事前。
勾妻唱：
夫王意志比铁坚，
为妻心情暗欢欣。
我来养蚕兼织布，
带动国人学殷勤。
勾践唱：
夫王今日要升殿，
决策报仇雪恨篇。
内侍开路上朝去，
不得误时愧大臣。
（内侍：领旨！勾践、范蠡、文种、四太监、稽郢、计然、泄庸同上。勾践三哭。范蠡：大王且免悲伤，今日回国君臣同心，何愁大仇不报！）勾践唱：
我将尝胆和卧薪，
永志莫忘事艰辛。
在吴受尽人间耻，
雪恨报仇是必然。
富国强兵最要紧，
韬光养晦务认真。
十年生聚十年训，
计议从长各大臣。
计然唱：
越国疆土临海甸，
野膏土肥地广衍。
发掘地力可强国，
鼓励勤劳能富民。
致力励民多开垦，
重金扶持务农耕。
兴修水利防旱涝，
仓廪厚实好回旋。
臣有七策为君献，
治国安民挖吴根。
效法“周文”败“商纣”，
文伐就如太极拳。
文种唱：
奖励生育人口增，
事在人为成在天。
号召国民多生子，
丰富劳力充兵源。
范蠡唱：
富国强兵是关键，
充裕兵源要优先。
严纪强训提素质，
装备精良底气腾。
聘请陈音当教练，
他对弓弩技领先。
如今战场最需要，
未雨绸缪万事全。
文种唱：
吴王兵加于齐晋，
越国扮演唱红脸。
针锋相对击其短，
结晋亲齐固同盟。
范蠡唱：
吴和楚国有冤怨，
伍员报仇埋祸根。
派遣说客阴结楚，
吴必孤立难转旋。
文种唱：
厚待吴王瞒怨恨，
佯示忠诚消祸根。
让他多吃迷魂药，
免得多疑乱纠缠。
范蠡唱：
诱其建宫和筑殿，
削其国力弱其根。
继续选美献女色，
纵其淫欲夺其元。
文种唱：
扩其内耗用谗间，
挑其君臣心乱纷。
离心离德离正道，
疑天疑人疑鬼神。
范蠡唱：
夫差暴戾形势变，
伯嚭怙权蔽其君。
等得吴国灭亡日，
且看坟场哭伍员。
勾践唱：
君臣一心兴国运，
顺地顺人顺青天。
知耻后勇未迟晚，
亡羊补牢更安全。
大政既定善机变，
藏器待时不敷衍。
骄兵必败乃定理，
政乱将亡在眼前。
第六场：说差伐齐
（背景：响屧廊）西施唱：
水殿风来秋气紧，
晨照宫门曙光暄。
十二栏杆俱遍拍，
独步虚廊意纠绵。
十年来鸿又去燕，
吴王沉迷酒色间。
不理朝纲乱施政，
英气消磨入衰年。
红颜空有亡国恨，
偶遇高人在溪边。
范蠡大夫施仁爱，
再会何时意中人。
南斗苍茫北辰远，
回想苎萝老双亲。
姐妹浣纱多快乐，
睽阔故园忆当年。
吴王待我宠无尽，
日夜伴陪不离身。
前年赠送金翡翠，
今春赐与玉麒麟。
柔肠千回又百转，
何去何从问青天。
道是国事重家事，
父母教育在从前。
（西施回见夫差：妾妃见驾，大王千岁！夫差：妃子平身！西施：千千岁！夫差：啊，妃子一早就去响屧廊观景了！西施：是，大王！）夫差唱：
响屧廊外展画卷，
身在巍峨岩石巅。
抬望吴山捣烟雾，
远眺越田稼如云。
西施唱：
大王眼界涵高远，
妾妃情投花草间。
静听黄莺唱杨柳，
痴看芳池鱼戏莲。
（太监：启大王，太宰宫门求见！夫差：唤他进宫。太监：太宰进宫啊！伯嚭上：臣伯嚭见驾，大王千岁！娘娘千岁！西施：太宰少礼！伯嚭：谢娘娘！夫差：太宰进宫，有何本奏？）伯嚭唱：
东齐动荡局势变，
宫廷争权乱纷纷。
正是进攻好机会，
万幸大王准奏文。
夫差唱：
自从娘娘到此间，
自在逍遥爽无边。
朝欢暮乐心舒坦，
不想远行太劳神。
伯嚭唱：
兵强马壮吴国军，
此时伐齐如吹烟。
坚甲利兵不可挡，
天赐大王揽霸权。
夫差唱：
孤意已决不再谏，
弭兵暂时息烽烟。
玉骨冰肌舍不得，
要陪娘娘度比年。
西施唱：
大王听妾一声劝，
霸业将成俯仰间。
蓄势多时当一发，
可信忠臣伯嚭言。
出征不必挂妾身，
新婚不如少别鲜。
妾在深宫练歌舞，
迎接大王奏凯旋。
（夫差；妃子，你也劝孤家出兵伐齐么？西施：大王三思！）夫差唱：
深明大义志丕显，
不愧是个富贵身。
妃子有心我有意，
准奏今日动兵权。
（西施：谢大王！夫差：太宰！伯嚭：臣在！）夫差唱：
点足精兵和虎贲，
克日伐齐我鸣鞭。
太宰催粮和积草，
确保依时不误延。
（伯嚭：臣领旨！下）西施唱：
妾看吴国好气运，
雨顺风调百业欣。
最是臣民庆幸处，
大王英明纳忠言。
夫差唱：
先机伐齐再取晋，
问鼎中原谁堪争。
列祖列宗应慰籍，
称霸称王不空传。
第七场：吴王乞降
（范蠡、文种计然、泄庸、稽郢同上：参见大王千岁！勾践：众卿平身。同白：千千岁！）勾践唱：
卧薪尝胆图雪恨，
韬光养晦争空间。
十年生聚十年训，
算到今日二十年。
荒无遗土尽开垦，
百姓亲附务农耕。
兵怀死心图报国，
国运昌隆有良臣。
夫差伐齐力耗尽，
物薄民穷人心迁。
正是用兵好机遇，
卿意如何必明言。
文种唱：
吴国近年灾频现，
民厌务农狂搬迁。
背井离乡从他业，
依赖贡粮荒良田。
断其市场供求练，
暗购食粮吴国间。
米珠薪桂物价涨，
抗赋拒徭民怨腾。
年年进贡无短称，
运出谷粮半是真。
或是陈粮或蒸谷，
种不发芽当土填。
今年灾荒已普遍，
秋雨连绵水没肩。
水利失修难排泄，
正是大王用兵年。
范蠡唱：
越国兵精且善战，
士气高昂薄云天。
同仇敌忾忠社稷，
听从大王号令传。
水陆两路能并进，
“舟师”楼船遮蔽天。
先用弩射施控制，
再操钩矛战接舷。
计然唱：
大王钩深又致远，
毛发锋芒辨认真。
臣献七策未用了，
计不旋跬思卓群。
勾践唱：
长夜终明曙光现，
克日伐吴令三军。
范蠡相国亲挂帅，
一举全歼换纪元。
夫差唱：
兵败如山倒深渊，
飞渡乱云不上天。
笼罩孤王瞢心志，
六主无神五鬼缠。
满城杀声天地震，
围困层层割圈圈。
欲破敌军无兵将，
回天乏术哭伍员。
（中军：禀大王，太子已战死！夫差：啊！太子已战死！）唱：
太子已死何必战，
快快求和退越军。
只要留得孤命在，
割地赔偿城下盟。
伯嚭唱：
八次求和不首肯，
掌握兵权范蠡君。
大王屈尊亲自去，
定念恩情感从前。
（中军：报元帅，伯嚭辕门求和！范蠡：叫他进来！伯嚭：伯嚭告进，与元帅叩头！范蠡：下跪可是老太宰？伯嚭：什么老太宰？我是有罪之伯嚭！奉我家大王之命，前来求和来了。范蠡：叫你王前来，本帅有话问他。快去！伯嚭：喔！是是是！夫差上：范元帅请了！范蠡：本帅奉命前来伐吴，说大王有六行大罪，大王可知否？夫差：孤有哪六行大罪？？范蠡：你且听道！）唱：
乱杀伍员一罪愆，
有功之臣且忠君。
死后还将他眼挖，
禽兽不如怎称人？
任意杀戮二罪显，
不分青红皂白间。
诛杀无辜公孙圣，
天理难容你为人。
多次兴兵伐齐晋，
涂炭生灵罪滔天。
军队无纪乱践踏，
有何面目对黎民。
奸贼伯嚭你偏信，
专在朝廷扇楚氛。
收取巨贿贪无厌，
这种贼臣却秉权。
吴越邻邦乃封建，
肆意侵略挑纷争。
吞并疆土掳百姓，
暴殄天物罪难衡。
不修水利旱涝现，
荒芜良田废农耕。
饿殍遍野人流浪，
历数大王六罪全。
（夫差：哎呀！六大罪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错杀伍子胥啊！伍员……！范蠡：大王有此六罪，本帅不能以小剑，加于大王之头，请大王三思！）夫差唱：
先王创业历万辛，
夫差无能败基根。
不学越王再做马，
拔剑自寻赴黄泉。
（夫差自刎。伯嚭：啊！哈哈哈！范元帅，如今我家大王已死，该封我什么爵禄哇？我是有功哦！范蠡：来人呐！绑了！伯嚭：元帅，因何绑我？范蠡：推出斩首！伯嚭：唉！这也是我卖国求荣之下场哟！）
第八场：范西游湖
（銮驾、西施上）西施唱：
心似惊鸿弃又恋，
别去殿堂上华轩。
剩水残山无愿看，
銮驾快行回家园。
光阴荏苒天地变，
物换星移岁月迁。
朝歌暮舞如梦境，
恩宠荣华入旧年。
会稽城内锣鼓喧，
高墙矮垣全刷新。
今日越王召见我，
摆驾相迎宫殿前。
（内侍：西施娘子回国，已到北门！勾践：摆驾相迎！内侍：摆驾相迎！西施：西施参见大王千岁！勾践：娘子平身。西施：谢大王！勾践：娘子一心报国，理当请上，受孤家一拜！西施：唉呀，折煞了！勾践：娘子请至馆驿，候孤旨下。范相国，你与娘子同立大功，暂且回府歇息，候孤旨下。范蠡：谢大王！）（背景；范府，范蠡与西施同上）范蠡唱：
收拾行旅贵重品，
我已备船在江边。
今夜就要出城走，
趁我手头有兵权。
西施唱：
相公为何躲避远，
战功辉煌朝野间。
大王明天封爵位，
富贵荣华万古传。
范蠡：
大王拜你非心愿，
掩人耳目才是真。
拜你是明杀是暗，
到时哑人喝黄莲。
良弓藏于飞鸟尽，
狡兔死完猎狗烹。
吴国已破我当死，
留下功臣惧分权。
功成身退避厄运，
居功贪禄必害身。
封金挂印留相府，
不辞而别好回旋。
西施唱：
震聋发聩似雷电，
相公察微至深渊。
穷神知化精玄妙，
险恶宫廷不流连。
（范蠡、西施、船娘下船游湖。船娘摆酒）范蠡唱：
鸟脱樊笼翔云天，
鱼归江河戏潭渊。
整顿山河心事了，
远走江湖舒坦然。
西施唱：
天从人愿配郎君，
千载事业一念间。
今日临风把银盏，
是痴是狂又若眩。
范蠡唱：
鸣松啸壑风缱缱，
响谷流潭水琤琤。
胸中日月多美妙，
世外桃源好耕田。
往来营垒双双燕，
对对鸥禽浴波巅。
红颜伴我游湖泊，
快乐逍遥画中人。
西施唱：
那里桃花开正妍，
船娘移船靠岸边。
春日正宜朝看蝶，
飘逸轻灵令目眩。
翅轻于绢薄于缯，
舞入花丛难辨认。
会飞花朵多情趣，
心往神驰大自然。
双双而飞自由恋，
翻阶蝴蝶趋花鲜。
已今想起庄周梦，
是蝶是人还是神。
范西合唱：
霁月光风鸣百啭，
涧壑林泉柳和烟。
从此不谈吴越事，
隐姓埋名做新人。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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