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亭》
(雷州歌本)
邓碧泉编著
人物简介
貂蝉: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陕西米脂人(有临洮、忻洲之说)。在当地石沟镇艾好湾村,至今还留有所谓“貂蝉洞”。貂蝉因遭十常侍之乱,避难出宫,为司徒王允收留为歌女。
吕布(?-199年)字奉先,五原郡九原县(今内蒙古包头市九原区麻池镇西北)人,传说是陕西绥德人,有绥德好汉之称。历史上的吕布以勇武闻名,号称“飞将”,时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说。
董卓(?-192年),字仲颖,陇西临洮(今甘肃省岷县)人,生于颍川。东汉末年献帝时军阀、权臣,官至太师,封郡侯。
王允(137-192年),字子师,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东汉末年大臣。王允出身官宦世家,十九岁开始任公职,壮年时任豫州刺史。在何进被宦官诛杀,董卓掌权时,官至司徒兼尚书令。董卓死后,王允与吕布共执朝政,后被董卓余党处死,时年56岁。
何进(?-189年),字遂高,南阳宛(今河南南阳)人。东汉灵帝时外戚,官至大将军。
李儒,字文优,生卒年不详,东汉末年的谋士。190年初,李儒为弘农王刘辩的郎中令。董卓专政时,奉董卓之命,入宫毒死刘辩。李儒是董卓的首席谋士,为董卓所亲信,大小事宜均与之参谋,堪称智囊。
李肃(?-192年),五原(今内蒙古包头西北)人。官至骑都尉,永汉三年四月,李肃参与司徒王允、尚书仆射士孙瑞、卓将吕布共谋诛杀董卓。
袁绍(?-202年)字本初,汝南汝阳(今河南省周口市商水县袁老乡袁老村)人。司空袁逢之子。东汉末年军阀,汉末群雄之一。
曹操(155年-220年),字孟德,一名吉利,小字阿瞒,沛国谯县(今安徽毫州)人。
陈琳(?-217年),字孔璋,广陵射阳(今江苏宝应)人。东汉末年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生年无确考,惟知在“建安七子”中比较年长,约与孔融相当。
丁原(146—189年),字建阳,兖州泰山郡南城县人。东汉末年大军阀,诸侯,官拜执金吾,荆州刺史。
故事背景
东汉末年,汉桓帝无子,迎立解渚亭侯刘苌之子刘宏入继大统,是为灵帝。灵帝继位后,迎其母刘苌之妻入宫,号为太后,是为董太后。灵帝与何进之妹何氏生皇子辩,遂立何氏为皇后。灵帝与王美人又生皇子协,养于董太后宫中。何氏嫉妒,鸩杀王美人。
中平六年夏四月,灵帝病笃,召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董太后尝劝灵帝立皇子协为太子。灵帝亦偏爱协,欲立之。然而要废长立幼,必须杀掉何进。何进知情而不入宫。帝崩,十常侍秘不发丧,假诏宣何进入宫,欲绝后患。于是,何进点御林军五千,由袁绍指挥冲入宫中,自带大臣三十余员,就灵帝柩前,扶立太子辩即皇帝位,继而封皇子协为陈留王。
祸根生于阉宦。何进欲诛杀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而何太后反对。何进不听主簿陈琳和典军校尉曹操的规劝,而接受司隶校尉袁绍的主意,矫诏地方诸侯带兵进京欲尽诛阉竖,给如虎似狼的董卓以可乘之机。
宦官张让等知外兵到,并知是何进的计谋,而先发制人,杀死何进。袁绍、曹操等得知何进被杀,而带兵冲宫,诛斩太监。张让等刼拥少帝及陈留王出走。后张让投河自杀,少帝及陈留王得救回宫。
何进被杀后,董卓招诱何进及其弟何苗部下之兵,尽归掌握,其势力日久强大,野心膨胀,与其女婿谋士密谋废少帝而立陈留王。此时董卓拥兵自重,出入宫庭,肆无忌惮。仗剑上朝,为所欲为,口出“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之狂言。宴请百官,无人不敢不至。议废立之事,只有荆州刺史丁原提出反对意见。董卓欲杀丁原,但见其义子吕布威风凛凛而不敢妄动。后来,董卓以“赤兔马”和金珠,通过李肃而策反吕布杀死丁原。吕布拜董卓为义父。董卓得吕布后,更加变本加利,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是年九月,请帝升嘉德殿,大会文武。卓拔剑在手,叱左右扶帝下殿,解其玺绶,北面长跪,称臣听命。立陈留王协,表字伯和,灵帝中子,即汉献帝。时年九岁,改元初平。董卓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卓命何太后并弘农王(少帝)及帝妃唐氏于永安宫闲住,封锁宫门,禁群臣无得擅入。少帝四月登基,至九月即被废。不久,被董卓杀害。
董卓废去少帝后,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每夜入宫,奸淫宫女,夜宿龙床,人神共愤。各路诸侯联盟,推举袁绍为盟主,共同讨伐董卓。董卓焚毁洛阳宫殿,挟天子迁都长安,并在离长安二百五十里处,别筑郿坞以欢淫奢乐。各路诸侯打了几仗,但因各有私心,貌合神离,不久各自分道扬镳。
司徒王允一直想诛灭董卓,无奈其大权在握,势力强大。一天深夜月朗风清,王允步入后园,恨无杀贼之计而仰天垂泪。忽然听到在牡丹畔有人长呼短叹。王允走近而看,原来是府人歌伎貂蝉。貂蝉从小被选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十六,色伎俱佳,其螓首蛾眉,领如蝤蛴,手如柔萋,肤如凝脂,顾盼生情。王允以亲生女儿对待。王允问其为何深夜在此长吁短叹。貂蝉说,请允许我说出肺腑之言。我蒙大人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虽粉身碎骨不能报大恩于万一。近来见大人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但我又不敢问。今晚观大人行坐不安,因此长叹。如果大人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万死不辞。王允惊喜说:“谁想汉天下却在汝手中耶!随我到画阁中来。”貂蝉跟王允到阁中,王允请貂蝉上坐,叩头便拜说:“汝可怜汉天下生灵!”说罢泪如泉涌。貂蝉说,我刚才说了,“但有使命,万死不辞”。王允跪着说:“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董卓有一义儿,姓吕,名布,骁勇异常。我观二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连环计":先将汝许嫁吕布,后献与董卓;汝于中取便,谍间他父子反颜,令布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若何?”貂蝉心领神会说,我说过万死不辞,请大人巧施妙计,我自有把握。王允说:“事若泄漏,我灭门矣。”貂蝉说:“大人勿忧,我若不报大义,死于万刃之下!”于是,发生凤仪亭的故事。有诗叹曰:
司徒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
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
场次
第一场:董卓专权
第二场:王允拜女
第三场:一女两许
第四场:巧施连环
第五场:媚卓激布
第六场:凤仪戟布
第七场:王允说布
第八场:矫诏诛卓
第一场:董卓专权
何进:
祸起萧墙因阉竖,①
桓灵昏庸授其殊。
口蜜腹剑欺天下,
本来是鹿奏成牛。
欺君罔上十常侍,
祸国殃民贪卑污。
多少奏章变废纸,
军机民情阻半途。
袁绍:
这帮稷蜂和社鼠,
不灭将来百祸滋。
操刀必割当果断,
不可犹豫步踌躇。
何进:
无奈太后意顽固,
迁就纵容养痈疽。
前日已经降懿旨,
明令保全众豪奴。②
袁绍:
奉辞伐罪理自古,
檄召诸侯班雄师。
率兵回京诛太监,
太后不容也穷词。
何进:
这是妙计莫耽误,
矫诏英雄回京都。
尽诛中贵除阉祸,③
稳定时局开坦途。
陈琳:
掩目捕雀做傻事,
自欺欺人费工夫。
众口铄金势难挡,
千万不能犯糊涂。
君拥龙骧兼虎步,
手握兵权风雨呼。
倒持干戈授人柄,
驱狼不成又入狐。
何进:
又在寻章和摘句,
你这文人太迂腐。
我是国舅谁不懂,
不再多言讲字词。
陈琳背唱:
枉和愚顽说齐鲁,
只配市曹做屠沽。
妹荣兄贵三公位,
紫衣包个大蕃薯。
曹操:
孟德不才问世主,
中官为何要尽诛。④
杀鸡儆猴除元恶,
稳定时局再远图。
现在杀猪来引虎,
张牙舞爪犯京都。
无异抱薪来救火,
烈火不灭身烧糊。
何进:
孟德心底亦怀私,
阉不尽除怎卷舒。
朝廷军权我掌控,
谁敢僭权动兵符?
曹操背唱:
真是蠢笨又顽固,
何进原来是傻猪。
位高权重不识惜,
死日将临这蛮牛。
何进:
关系朝廷安危事,
快拟檄文传诏书。
限日来京造声势,
关隘边防开通途。
董卓佩剑上,唱:
奉诏进京锄阉竖,
身带二十万雄师。
屯集京畿看气候,
把控风云变幻时。
快报何进已被诛,
混乱朝廷血流污。
正是可乘好机会,
趁乱杀入可永图。
皇帝尊我做太师,
号令群僚莫偏私。
今日筵开百官宴,
商议废立定沉浮。
丁原:
朝廷刚立新天子,
妄议废立辱群司。
倒行逆施乱天下,
仗势欺人规纪无。
董卓仗剑唱:
在我面前敢放肆,
口出狂言乱咒诅。
顺我者生逆者死,
问你丁原几颗颅?
李儒:
丁原身后站吕布,
武艺高强雄万夫。
劝声岳父暂消气,
待我斡旋再谋图。
吕布见董卓唱:
多谢太师赠赤兔,
玉带金银和明珠。
吕布惭愧无以报,
带来丁原一头颅。
董卓:
马中赤兔人中布,
器宇轩昂大丈夫。
今日就封中郎将,
不要弃嫌和推辞。
吕布:
我想拜公作义父,
恭请收留一庸夫。
赴汤趋锋无畏惧,
马后鞍前永持扶。
董卓:
皆大欢喜得义子,
天赐良缘给老夫。
父子同心谋天下,
不信诸侯敢抵牾。
明日上朝换天子,
挟持群臣迁京都。
复回长安仗关隘,
火烧洛阳宫殿除。
注释:
①③④“阉竖”“阉祸”,则是对宦官的贱称。“中官”即宦官,又称“中贵”。
②豪奴:强横狡猾的家奴。
第二场:司徒拜女
(夜深月明,司徒王允策杖步入后园)唱:
城头已点三更鼓,
辗转难眠起听乌。
抬望流星渡河汉,
心事浩茫步踌躇。
登临骋目借金兔,⑤
秦岭云横太白孤。⑥
壩陵多情翠华寡,⑦
泾渭分明合含糊。
董卓自从得吕布,
父子同流共合污。
暴殄天物人心散,
社稷垂危在今时。
董贼自封是尚父,
心在谋朝坐龙车。
愧对苍天我王允,
如何杀贼妙计无。
(转窥牡丹亭)唱:
万籁俱静夜过午,
亭畔何人在长吁。
行近来看他是谁,
原是貂蝉立阶除。
夜阑月冷阶积露,
问声貂蝉有情私?
叹息风亭是何故,
要说分明莫生词。
貂蝉惊跪而唱:
大人容妾伸肺腑,
妾知大人苦心思。
近来两眉愁云锁,
欲问又无敢出词。
必是国家有大事,
困扰心头难吸呼。
见您仰天在垂泪,
故立风亭叹息徐。
妾蒙恩养习歌舞,
礼优待殊如恃怙。
大人若有用妾处,
火海刀丛死不辞。
王允扶貂蝉起,唱:
大汉江山寄托汝,
我女聪明胜万师。
快快随我回画阁,
看我醮墨描画图。
(王貂入阁,纳貂蝉于座,叩头便拜。貂蝉也急跪)王允唱:
跪拜爱女听我诉,
董卓专权这独夫。
自从结拜吕布后,
肆无忌惮纲纪无。
貂蝉伏地唱:
大人如此为何故,
谁见大臣跪妾姑。
大人待我如亲女,
万死不能报恩慈。
王允唱:
他想篡位做天子,
汉室忠臣共诘诛。
跋前疐后无妙计,
愧对紫袍金鱼符。
心劳日拙众文武,
杀贼无能辱金朱。⑧
今夜听君一席语,
计上心头灌醍醐。
董吕都是登徒子,⑨
殢雨尤云花柳丘。
我想施行连环计,
离间两人把害除。
事先许嫁给吕布,
后献董贼做妾姝。
凭你容貌和智慧,
令他两人相诛锄。
貂蝉:
大人妙计我领悟,
除奸杀贼义不辜。
就学前朝西施姐,
再演一场越吞吴。
王允:
这事千万别泄露,
危害大局和亲疏。
若是董贼有察觉,
我必灭门殃妻孥。
貂蜱:
大人勿忧放心舒,
相信貂蝉不忘旧。
若有三心和两意,
愿受剑锋刀刃锄。
王允:
王允再拜貂蝉你,
见义勇为烈女姿。
江山再立在此举,
社稷安全你来扶。
注释:
⑤金免:月亮别名。
⑥太白,即太白峰,乃西南最高峰,位于秦岭山脉。
⑦翠华,即翠华峰,位于西安附近。
⑧金朱:金印和朱绶,指官高位尊。
⑨登徒子:好色之徒的代称。
第三场:一女两许
(王允府第)王允对差人唱:
密入相府见吕布,
送上金条和明珠。
问是何人送这礼,
就说朝臣王司徒。
(王允备嘉肴美馔候吕布至)吕布唱:
司徒高看我吕布,
感激涕零直滴珠。
我乃相府一小将,
何德何能一枯梧。
王允:
何足挂齿将军你,
区区礼物小意思。
不敬将军衔和职,
敬你为人心地慈。
聊备薄酒待惠顾,
将军不嫌礼节疏。
开怀痛饮以消遣,
爽快精神享亨途。
子是英雄父弼辅,
匡世济时董大师。
父子名气冠天下,
这样组合亘古无。
老夫酒量已超度,
唤出孩儿来招呼。
(二青衣引貂蝉艳妆而出)接唱:
这是当今英雄汉,
叫你出来把盏壶。
(吕布眼睛一亮)惊喜唱:
身轻如燕蹈莲步,
皓齿娥眉凝脂肤。
顾盼生情瞬流眄,
是仙是人问司徒。
王允:
小女貂蝉善歌舞,
爱好琴棋读诗书。
不异至亲令助兴,
将军海涵老糊涂。
吕布心唱:
脉脉含情凝睇视,
血色罗裙露胸酥。
强整丝袖抬皓腕,
素手纤纤柔荑浮。⑩
无心姚黄和魏紫,11
牡丹怎如美女姝。
若得和她同枕席,
不枉生来人世蜉。
吕布对貂蝉唱:
美人请坐陪吕布,
相见今日心畅舒。
酒逢美女千杯少,
酒醉心明不糊涂。
(貂蝉欲入)王允唱:
小女上前听吩咐,
坐上席来勤招呼。
全靠将军庇护咱,
替父酢酬斟满壶。
(指貂蝉和吕布)唱:
我欲将女许嫁你,
让她做个小妾妇。
她我三生皆荣幸,
不知朱门肯纳无。
吕布:
瑰意琦行我感悟,
司徒为人善心思。
善报善来恶报恶,
知恩不忘走江湖。
王允:
红霞映天日将晡,
留宿难瞒董太师。
择一良辰送女上,
来日方长永相扶。
(换场景)王允唱:
今日朝罢入相府,
高柳乱蝉嘶呼呼。
愿者上钩法羌尚,
顺天应人渭水渔。
(见董卓伏地拜请)唱:
明日老夫设宴侍,
今日特来请太师。
欲屈车骑临草舍,
永世不忘钧意慈。
董卓:
大臣见招怎不去,
车马备全即趋之。
做人就得讲情义,
仗义多情谢司徒。
(王允回家)唱:
今日太师宴会赴,
山海备全锦绣铺。
我具朝服出迎驾,
席间各人要识时。
(见董卓)唱:
王允伏拜董太师,
面子给全顾庸夫。
盛德巍巍倾朝野,
伊周不及您勋殊。12
(酒席间)唱:
汉家气数已尽去,
继统大业赖太师,
我观乾象已变化,
天意民情相合符。
董卓:
鄙人怎敢奢望此,
只望朝臣少嘀咕。
若果天命真归我,
元勋定然是司徒。
王允唱:
天晚酒酣看歌舞,
放下帘栊笙簧司。
看我家伎昭阳蹈,
醒酒怡情提神符。
(貂蝉独舞)董卓:
风袅一枝形半露,
楚腰婀娜妙舞姿。
不知此女能歌否?
叫她近前请司徒。
貂蝉入帘唱:
幸见大人上天赐,
小女貂蝉拜太师。
执板低讴歌一曲,
暂长精神百忧除。
董卓:
一点樱桃绛唇吐,
碎玉两行喷金珠。
螓首蝤蛴合古典,13
艳丽动人世间无。
王允:
我欲将女献太师,
钧意如何敢询咨。
(董卓接)唱:
如此见惠何德报,
我就笑纳谢司徒。
王允:
今夜送女入相府,
嫁妆来日再转输。
即备毡车和良马,
亲自送行不含糊。
注释:
⑩柔荑:一种柔草,形容美女手软。
11姚黄魏紫:两种名贵的牡丹花。
12伊:伊尹、商朝的政治家;周,周公,姬姓,名旦,周朝的政治家。
13螓首蝤蛴:形容美女的头和颈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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