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人（组诗）

□刘晁呈

“花娘仔”

我每次两手空空突然地出现

你总是分外的惊喜

行动不便，只好坐在沙发上笑着喊，

你这“花娘仔”，来也不说。

我常逗你笑得合不拢嘴

你总跟我说起最近的家常

也总问我何时成家

我每次起身要走的时候

你总不舍地挽留说道，

你这“花娘仔”刚来就要走，饭也不吃。

我说我这次回来是要去见家长

你便赶我走

也不留我吃饭

我来呀

看看你

看看外公留下来的那棵菠萝蜜树

（注：“花娘仔”，雷州话。大人对调皮捣蛋小孩的笑骂称谓。）

“砍头仔”

我这个“砍头仔”

从外地回来

买了两个你爱吃的榴莲蛋糕

就像你每次给我留着吃的

再多的专属溺爱

不如给我讲讲你和爷爷的故事

好久没听你骂我“砍头”了

多久我也忘了

那天外婆问我何时成家

也说起你已92岁

（注：“砍头仔”，雷州话。大人对调皮捣蛋小孩的笑骂称谓。）

兄弟

这一生对我而言

最想跟一个人做兄弟

那个人就是你

可对你来说

和我做兄弟的念头是不可能滋生

我那胆大包天的想法

还在肆意疯长

像雨后春笋

想与你肩并肩

挨着很近

甚至，想再一次尝试

把手搭在你的肩膀说话

请不用再次把我的手推开

表示你是不可逾越的父亲

你与奶奶像极了

从没有什么要跟子女说

只有自己认为的爱

想和你做兄弟

或许像有些人那样

傻傻地等来生吧

我的生日

我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生日是每年的9月14日

而不是七月廿六

或许另类奇葩

也可能是坚持很多年了吧

就像电脑病毒一样

成功入侵了大部分人的大脑

就连母亲都快淡忘

今年在七月廿七才记起

我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清明扫墓不跪拜

也不烧香和烧纸钱

就跟我的生日一样

长辈也都懒得说了

平辈似懂非懂

小辈一脸懵逼

可没人知道

站在爷爷的坟前

想起的是

他吃米糊的样子

搓麻将和买彩票的神情

也没人知道

我勉强提防的滚烫热泪

温度丝毫不比燃烧的纸钱低

记得有一年

坟上两朵花开

应该是爷爷曾经的笑容

我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雷州这座古城

改变了自己

只改变了自己

或许还有未来的子女

陈坎村

小时候去陈坎村

下车后是满坡的稔子树

进门是外婆晒的黑芝麻

她在喂猪或者在刨晒白薯干

庭院的那棵木瓜硕果累累

若不见外公

便像野孩子一样往鱼塘奔去

经过一口井

还有一棵大榕树

树下放牛人把牛拴着在乘凉

鱼塘有罗非鱼

鸭舍有鸭

鱼塘边有竹子和香蕉树

地里头有树薯、白薯和大白菜

还有忠诚的狗

鱼塘上还架着简陋的茅房

大便的时候总能看到鳞光闪闪

所谓鱼跃人欢吧

砍竹笋摘香蕉挖薯浇菜

娴熟的动作

尘封的身影

如今

高速路入口在村边

村路铺上水泥钢筋

多了不少高楼

那口井没有变化

那棵大榕树还在疯长

现在乘凉的放牛人与牛还在

听说稔子很少了

外婆在火炬农场住了

鱼塘不在了

外公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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