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的乡·村
一
某年某月，大概是终于厌倦了漂泊。再往南就是波涛汹涌的琼州海峡，对岸的海岛知之甚少；往北就是走回头路，也许就一声就这样吧，索性就在这地扎了营。于是，就有了这个村庄和故乡。
那一定是一片片待开荒的野林，慢慢有了烟火，有了农田和庄稼，也有了家禽。于是，寂静的野林中开始有些喧闹。
有人走出小村庄，也有些新鲜的元素融入。慢慢地，通往外界泥泞不堪的弯曲土路，被掰直，也被泼上混泥土。路变直了，人脚步也变快了。茅草屋变成砖瓦房，变成小洋楼，再也不用担心台风天过后屋顶变成露天看台，也看不到清晨和傍晚从瓦烟筒里冒出来的缕缕炊烟；兢兢业业的牛也慢慢变成稀有动物，被现代化机械代替。
几百年间，有些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有些依如原来的模样。
当然，也有些他乡慢慢变成故乡。只是野林不再是原来的野林，村庄不再是原来的村庄。
二
乡村的生活看起来是单调的。
时间表，这个工业文明带来新度量似乎在这里没有很凑效。它应该是为城市而量身订制，也许有一天那里没有四季，没有日夜之分，只有时刻的区别。
乡村的生活主调，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地里的作物和夜里月的盈亏，就大概知晓季节的变迁；抬头看日光，再低头看影子，饭点的时间便知一二。也正是这样，乡村生活对时间的感知很微弱。今天仿佛是昨天的复刻，只是庄稼长得了些许，牛专属领地里的野草矮了少许，而西边的太阳依旧消失在远处上坡上那根根光秃秃的树梢上。先是血红，然后只留下半圆，再到消失变成蓝色时刻，最后黑夜从树梢上开始吞噬。如此，日复一日。这样看来，说它单调确实不为过。
有的人，认定了自己的一生就呆在乡村里。守着一亩三分地，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仿佛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生儿育女，顺其自然。其他的波澜也不过在于多养几条阿猫阿狗，几头牛。待到老到举不是锄头的时候，终于该到享清福的时候，操劳了一辈子的心却停不下来。
他们也没想明白，是从哪年哪月起，开始把单调的日子过得复杂了。
三
乡村的生命是丰富的。
乡村是绿色的，从你开始留意它的时候起。只有某些时候，它才会露出真正的面目，或红，或褐，或黄，或蓝；只是，我们早已经习惯它穿上绿色的衣裳，而忘记它原本的样子。
在乡村，你知道一颗种子，在寒冬过后是如何顶裂一层层僵硬的泥土，破土而出。它又是如何被灌溉长大，然后开花，结果，最后又是怎样归根于泥土。也许你会感慨生命的强大与不屈，感慨生命的老去与岁月的无耐；你知道，河里的鱼一旦被抓到放在鱼缸里，树上的鸟儿被抓到笼子里，它们很快就会死去。年幼的你也许并不懂得，河流与天空，对它们意味着什么。
有些东西，长大后才能明了。
四
乡村是安静的。
有些秘密，只能藏在枕头间的悄悄话里。
我迷恋这种安静，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喧闹声渐渐隐退，仿佛回归到最原始那种寂静。偶尔会有狗的叫声突然地划破这种宁静，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抛下一颗石子，但很快，狗的叫声被这种宁静所吞噬掉。
夜里走在乡间小道，关掉手机手电筒，试着感受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周围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你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是恐慌，还是欢喜。
最起码要坦然。毕竟现在不用担心下一脚，会踩到软绵绵的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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