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记忆

湛江日报 2019-01-14 08:53

○肖益民(赤坎)

我的童年生活极其单调,唯一让我向往和感到快乐的时光,就是看电影,而且是黑白电影。

5岁那年,村里有个男子结婚,按照风俗,娶老婆是要热闹一下的,这名男子答应放一场电影。

放电影是在村前的那块宽阔的草坪上。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寒风一阵比一阵猛烈,几个壮汉在晒谷场的顶头,扎下两根高高的木柱,中间拉上一块白布做为银幕。天黑后,村民们提着板凳、火箱,来到晒谷场,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当机器旋转得“嗡嗡”响时,银幕上就呈现出各种画面。我那个年纪,只记住了电影中的一组画面,天空飘着大雪,地上白茫茫一片,一位大叔头戴草帽,身披雨衣,在冰雪中犁田,艰辛的模样,引起了村民们的同情,纷纷议论说,都说我们这里劳累,没想到别处还有比我们更苦的,为了来年有个好收成,下这么大的雪,还在劳作。从此,大队领导受到了启发和教育,大年的初一,不管是刮风下雪,都会号召大家下地干活,不是挖田,就是去锄小麦和油菜,说是过一个红色革命的春节。

稍大一点后,县里为了活跃农村的文化生活,每个公社成立了文化站,分为文艺演出组、广播组和电影组。电影放映员最为辛苦,他们白天去县城更换新片,晚上为村民放映电影,我们公社有10个大队,租了新片,每个大队放一晚,至少也得十晚。自从公社有了电影组,我们几个上小学的伙伴,每晚都去看电影,不管路有多远、天有多黑,只要有电影放,我们必定去看,那怕是看了N篇,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依然不感厌倦。

小时候,我胆子特别小,不敢从坟墓旁经过,但只要是看电影就什么都忘了,只有到了电影结束回家,走在路上从坟墓旁经过时,才会感到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

有好多次我们去看电影时星朗月稀,回家时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淋湿了一身。最惨的一次,是一个早春的三月,村民们正值播种插秧的季节,屋门口那条青石板路堆满了插秧时留下的软泥,晚上经雨水冲刷,全部汇集在路中央,溜滑无比,人在上面根本无法站立,我们几个看完电影的孩子回家经过时,纷纷滑落在秧田里,全身污泥浊水,爬起来,又滑落下去,这样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才走完了这条田埂路。

上小学四年级时,我已经10岁,学校组织学生去县城看电影,这是我第一次去县城。我想起了一条山路,五岁那年父亲挑着麦子去县城卖,带我走过一回,那时,我是坐在父亲的箩筐里回家的,山路两旁的田野种满了水稻,碧绿的叶片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方。此时,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南瓜花盛开着,叶片恹恹的,被毒辣的阳光照射着,山坡上零星地坐落着些房舍,门口躺着的大黄狗在喘着粗气,它可能是每天都看到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习惯了,对于我从这里经过,也不当回事,赖得搭理。站在这个坡地上不仅可以看到整个县城,也能看到平溪江奔腾不息白色纯净的江水。路上,行人稀少,山坳起伏,山上种着青菜和一些农作物,庄稼人在那里辛勤劳作着、挥汗如雨,当你站在最高处的山坳上,环视四周,一幅绝美的田园风景尽在眼底,这时,你会思绪万千,浮想起那些远古的往事。我走累了,看到山顶有一棵大枞树,树下有一块大石头,就跑过去坐在石头上吹着凉风、听山野花香,不知不觉便睡觉了,一位农妇来山上劳作,看到熟睡的我,便将我唤醒,说这山上蛇多,万一被蛇咬伤就死定了,乘天色还早,赶紧回家去吧,这时我才揉揉睡意朦胧的双眼回家。母亲见到我,很是高兴,说还以为我走掉了。

高中毕业那两年,我回到生产队劳动,大队经常放电影,大都在我读小学时的操场上,我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少年,干完一天的农活,洗净身上的泥尘,即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来到操场上,盼望遇到我们心仪的姑娘。

当兵后,每周露天操场上都放映2场电影,看电影的机会就多了。军校毕业回家,一个夜色笼罩的黄昏,嫂子给我两张电影票,让我去电影院看一部叫《黄玫瑰》的电影,嫂子再三交代,票不好买,不要随便送人,她的意思是让我带女朋友去看,可我那时根本没有女朋友,我站在电影院门外,盼望碰到我熟悉的人,好把那张多余的票送给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熟人来,还有10分钟,电影就要开场了,我只好把票高高举起,问是否有人要票,刹那间,一群男女蜂蛹而上,我将票递给人群中一位漂亮的女子,并且不肯要钱。没想到,电影开始后,坐在我身边的却是一位男士,肯定是那个女子把我的票又送给了别人。

再后来,我调到了舰队俱乐部,居住在大礼堂内,每晚7点至10点都有电影放映,而且我只要打开门,就可以看电影。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电影的热度已经明显下降,取而代之的文化活动是电视、网络、微信,只要打开网络下载,什么样的电影大片都在其中,想看什么就有什么,而且现代人都是在微信和QQ上交流。看电影也不再是我们生活中的热门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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