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湾河畔长毛禾
(一)
西湾河裹挟着自己的故事日复一日地奔流,野生的生命深入沿岸滩涂的深处,噼啪生长。所有的农田、村庄都紧挨着西湾河分布,所有的小路和希望也紧挨着西湾河延伸,所有的野生红树林、长毛禾沿着西湾河滩涂河岸生长。两岸的绿意簇拥着一带蓝水流入大海。非常的安静,非常的质朴。
(二)
西湾河上游东北边的村庄,属于界炮地域。隔岸远眺,一棵古树高高矗立,书窝愚者说那边应该是他们西湾村的老树,有近600年的历史。“小时候,村童爬上村里生产队挖海泥的船,顺着退潮的潮水,到出海口处摸红螺;等到大人挖好了海泥,孩子们把战利品放在船上,正是涨潮时,小孩子沿着河岸走回村子,满载而归的船则顺流而回。”听着这艰难岁月里泛着快乐的儿时故事,西湾河在我的眼中变得亲切起来。
虽然,西湾河两岸见不到对垒的小孩子互掷小石子的“激战”,沿岸稻田见不到农人捉禾虫的盛况,“咚咚”的也不是调皮村童从桥上猛扎入水的声响。
来到这里,我终于明白新会朋友所说的“海鲜”就是禾虫的典故。因为禾虫大量生长在濒临海边咸淡水交界的稻田,通过潮水上涨漫入稻田,海水能到的禾田才有禾虫。伫立田边,思绪散漫:“天红红,沤禾虫”那红霞满天的迷人,还有小孩跟着大人捉禾虫的喜悦……虽然,不曾在农村生活过,这些图景也令我无限向往。
(三)
290省道旁的西湾桥正在拆除重建,桥头工地如火如荼。
河岸的村庄、田野、小路仿佛与这些热闹无关。村庄安静地生活;泥路安静地穿过田野;滩涂边稻田的长毛禾安静地拔节抽穗,不急不躁;农人把自己的身子种在田里,头也不抬;金黄的稻浪涌向河边,也像它的主人那样,谦逊地低着头,表达对这条河流、这片土地深深的敬畏。
长40多公里的遂溪杨柑河,流域面积400多平方公里,源于廉江市油丰塘,流经遂溪县沙古、界炮、杨柑,于新埠入北部湾。杨柑河出海口处、西湾河沿岸滩涂,历经千万年海潮冲刷沉淀,淤泥厚积,有机腐质多,咸淡水交融。
祖辈沿岸围起了半月形的河堤,堤外有野生的红树林,堤内种有长毛禾。穿过树木郁郁葱葱的村道,一大片濒临海边咸淡水交界的稻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在这大片沼泽地生长的稻谷得天时,获地利,涨潮被海水淹没,退潮时冒头而吸日月光华,不用施肥,不用浇水,不用杀虫,天生天养。
正值深秋时节,稻谷长势喜人,风过处,谷穗散发出阵阵清香。金黄色的稻谷、青白色杆叶黄色秸秆交错在一起,挂满了谷粒的稻穗弯下了腰。它们的营养来自阳光、海水、滩涂,来自村民淳朴和期待的眼光,来自世世代代的一种坚守。
很神奇的长毛禾,它从野生的祖辈开始,就不怕海水倒灌、浸泡,生命力十分顽强。每一谷粒外壳的尾部都长着一条寸把长的芒刺,很扎手,淡淡雅雅的,比谷的颜色更浅;因此,鸟无法啄食它;田边的牛也怕扎不敢上前啃噬;听说扎到人的皮肤会瘙痒起泡。
我小心翼翼掰下一粒稻谷,咬一下,很硬。剥壳后,谷粒呈胭脂红色,所以也叫“长毛红米”,原来是祖辈赖以生存的口粮,现在是这里著名的土特产。泥路上有骑摩托车的村民经过,载着新打的稻谷,朗声和我们打招呼,我听出这声音中满满的喜悦。村民们种的长毛谷除了自家吃一点,送一点亲戚朋友,拿出去卖的供不应求,每斤谷一般可卖到十块八块。
长毛禾听说可分两种,一种是大长毛,一种是长毛仔。大长毛的禾杆比一般人还高,生长期长达七个月;长毛仔稍矮,生长期也短很多,农历五月初种九月底十月收割。长毛禾杆比一般的水稻高,沉甸甸地垂在地里,收割时也一定要人工割禾。你看,那几株,就是去年长毛仔收割时落下的谷粒长出来的。他们和我一样的惊喜,大自然总是在馈赠与它共生共存的人类。
长毛禾对生长环境、水土的苛刻要求,产量低,一般亩产只有三四百斤。界炮、杨柑等镇有种植,但面积也不大。放眼望去,它们比一般的水稻颜色浅些,伏地低些。或许正是它们喜欢慢生活,不急躁,一年一造,经过时间的沉淀,这种米煮饭煮粥才特别的香。这种清香中有种特别的韵味,就像高山单丛茶内藏山韵一般的绵长醇厚。人与稻,何尝不是这样呢?
西湾河畔长毛禾的邻居是长期与海共生的野生红树林。这里的野生红树林可用疯长来形容,丛林茂密。涨潮时分红树林的树干被潮水淹没,只露出翠绿的树冠随波荡漾,成为壮观的“海上森林”,水鸟展翅其间;傍晚时分,可以看到百鸟归林的奇异景观。
野生红树林的粗壮更衬托了长毛禾的柔美,但柔和的长毛禾也是经历过残酷的自然选择没有被淘汰的胜利者。生命萌生之前,这是混沌之中的奇迹,不能不说是种群蕴藏的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这里只有海水陪伴,但长毛禾还能活得如此风生水起、欣欣向荣,这就是大自然的馈赠。杨柑界炮也是西湾河的赠礼,海水“倒灌”一词在这里有了与寻常截然相反、腐朽化神奇的吉祥含义。
(四)
站在西湾河畔,我仍然听到几百年前,村庄抖擞的一声,延续到今天,与天地的辽阔、长毛禾丰收的季节,一起将人间的幸福感点燃;仍然听到一种生命力在河岸拔节,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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