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这家伙 — 书肆偶拾之三

惠州日报 2016-06-05 19:36

□李硕洪

要写老白了，老白马上微信我：“呵呵！记得把我描述得帅点哦。”我没答应，笑复：“如实记录。”这猴精的汉子，人很好认：只要这颀长而单瘦的个子，站在电线杆下，远看，准以为电杆旁又多出了一截“电杆”。

他其实只有30多岁，叫白云龙，山西人。2000年代，他来惠州打工，受不了卓别林《摩登时代》中那样的机器人般的流水线生活。他只有初中文化，干别的挑选余地又不大，苦恼呀！他发现工友下班后百无聊赖，一本《湛江文学》中的打工小说，可看到连标点都背得出，于是鬼灵精地发现了商机。他在厂门口、夜班后卖起了打工文学杂志，这让他开始了卖书生涯。

他买了一辆破三轮车，每天驮着书在人多的地方吆喝。因为有些书来路不正，他见城管就像耗子见猫，书没卖出多少，轮胎却磨破几个。这不是办法，他想突围。听穷秀才们同他聊想买旧书但难找到好书贩。老白灵机一动，今后就做这个买卖了！他在广州、深圳找到旧书源，便做起了贩旧书生意。因为这里面盗版书极少，且旧书往往很多不印了，他卖得风生水起。他在全市第一个亮出“按每斤5、6元销旧书”的怪招，弄得别的旧书店向他告饶。他说：“我就赚点搬运费。我不会改变"按斤论价"这法子！”老白捞的第一桶金，就在这儿出现。

老白每月一次大批量进货，一回到他当时在龙丰夜市后街的旧书店里，就向熟悉的书友发短信。看着淘书人大把碎银子购书，乐得他又递烟、又端茶，称书也是“四舍五不入”。有趣的是，当发现书堆中有一两本性感的模特杂志，他马上抢过来，“晚上我慢慢欣赏！”我们笑他快找个媳妇吧，他狡黠地说：“你们多买我的书，我有了钱好娶媳妇呀。”果然，他从老家娶了个贤能的女子，帮他打理书店。

前年，老白移师原东坡公园附近，在那开了一间更大的旧书店。请淘书人中善书法的文人帮他用欧体字工整地写了副门联：“远求海内珍藏本,快读人间少见书。”他买了桌椅，专门辟出一空间，与淘书人天南地北神侃。他是有心人，这些读书人想要什么书，哪个朝代出了什么名作品，等等，一一暗记心里，下次进货就留心这方面的书。这样，上海古籍出版社、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等文史哲的书更多了，也更有了销路。他有时对有的书来那么一段点评，蛮有见地的。我们惊异这家伙这几年由一个不拘小节、嘻嘻哈哈的人，正在变成讲斯文的卖书人。他憨厚地说：“卖书快10年了，晚上也看一些，同你们打交道多了，也应有长进呀。”

老白频出新点子,在今年春节搞起了抽奖活动：对一等奖,奖一套品相好的稀有好书；二、三等奖,分别奖励若干斤自选书。他又在微信上开了“老白书友群”，100多名读书人在上面晒才购的旧书，谈读书心得。他每天都看，笑着说：“熏点书卷气。”

4月下旬，在有关“世界读书日”的座谈中，他谈了卖书和读书改变他人生的体会，还谈了“卖书三原则”：盗版书不卖，黄色书不卖，未经大陆允许的书不卖。如今这个挑书有了独到眼光的、还喜欢摇滚乐的卖书兼读书人，侃侃而谈，谁能想到就是10年前那个不分书之好坏、只管赚钱的鲁莽汉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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