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路军三名罗定籍敢死队员的袍泽情谊
在举世闻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中,为了对抗日寇的疯狂进攻,十九路军各旅团都组建了敢死队,他们夜袭敌营,刀砍鬼子,令日寇闻风丧胆。60师120旅的敢死队长是罗定籍的沈亦樵,他与同属罗定籍的队员李尚松、招炳炘在战斗中结下的生死情谊和传奇故事,一直流传至今。
在八字桥保卫战中结下生死情谊
沈亦樵1912年出生于罗定泗纶,与十九路军60师师长沈光汉同村,按辈分,沈光汉称其为堂叔。李尚松、招炳炘是罗定黎少横岗村人,年龄与沈亦樵相仿。他们同时追随蔡廷锴、沈光汉走上抗日战场。
1932年1月28日夜11时30分,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一部从四川北路西侧突然进攻八字桥区的中国守军,十九路军156旅即刻还击,“一·二八”淞沪抗战就此爆发。在历时一个半月的激战中,日军曾集中精锐攻击八字桥,妄图通过八字桥迂回攻击上海北站。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蔡廷锴下令各部队组建敢死队。守卫八字桥的120旅旅长邓志才带着以排长沈亦樵为队长,李尚松、招炳炘等为队员的敢死队,配合义勇军大刀队,组织多次反攻和夜袭,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在一次反攻中,沈亦樵手执“鬼头刀”冲锋在前,李尚松、招炳炘紧握步枪随后。只见沈亦樵挥起大刀,杀敌如“砍瓜切菜”,李尚松、招炳炘守护在侧连连击毙偷袭之敌。在敢死队员的冲杀下,敌军被击溃。回程中,沈亦樵诈死躺在靠近巷角的地上,敌人发起第二次冲锋时,有几个鬼子来到沈亦樵身边,其中两人在离他一尺之遥俯地架起机枪,准备向我军阵地射击。说时迟,那时快,沈亦樵一跃而起,“唰”“唰”两刀砍死了正副机枪手。然后回身两刀,又砍伤身后两个鬼子,其中一个肩挂少佐军衔。身边的三个鬼子掉转枪口,准备向沈亦樵攻击,只听“乒乒乒”三声枪响,这三个鬼子应声见了阎王。沈亦樵趁机抽出手榴弹,扔向那两个受伤鬼子,转身朝巷子深处跑去,顺利撤回阵地。回来以后,沈亦樵才知道,击毙那三个鬼子的,正是潜伏在不远处的招炳炘。
由于有敢死队的浴血奋战,虽然八字桥阵地三失三得,但直到停战,日军都没能越过八字桥。而这三名罗定籍队员,在战场上相互照应,配合默契,屡建奇功,还由此结下了一世的不解情谊。
“七七事变”后三人分赴不同的抗日战场杀敌立功
十九路军反蒋抗日的“福建事变”失败后,全军被整编裁撤。沈亦樵和李尚松同往洛阳,考入了中央军校洛阳分校,招炳炘则辗转逃亡回到乡下,过上耕山种田的平民生活。
沈亦樵和李尚松军校毕业以后,随军步步升迁。七七卢沟桥事变后,在家务农的招炳炘按捺不住抗日杀敌的雄心,在乡里抽丁当兵之时,他主动顶替别人,改名招强加入了新兵队伍,被编入62军157师471旅940团特务连一排,任上等兵。
全面抗战时期,三位同在淞沪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友,又分赴不同的抗日战场。1938年3月,李尚松参加了台儿庄大战,这是抗战史上国军正面战场与日军交战最有名、最壮烈的一场战役。1939年11月,沈亦樵参加了桂南会战,血战昆仑关,这是抗战史上国军与日军争夺最惨烈,双方投入兵力和伤亡人数最多,且最终国军取得全面胜利的一场会战。
招炳炘重新入伍后,随护62军157师471旅940团团长李友庄,于1938年7月参与了“广东抗日第一战”的南澳岛抗日血战。之后,跟随李友庄转战粤北,在一次激战中,成了李友庄的救命恩人。那是1939年12月中旬,粤军驻守的“银盏坳”和“伯公坳”阵地几度被日军攻陷,数度易手,战况十分惨烈。李友庄率940团反攻“伯公坳”时,一发炮弹在身边爆炸,他顿时失去知觉,倒地不起。身边士兵死的死、伤的伤,而招炳炘却毫发未损。这时,一群日本兵端着“三八大盖”向这边冲来,情况十分危急。招炳炘急中生智,抱起昏迷的李友庄,翻进弹坑,把旁边的尸体盖在二人身上,躲过了冲上来的日本鬼子的搜寻。待鬼子冲过去以后,招炳炘背起团长,跨沟过壑,翻山越岭,朝团部驻地跑去。把团长背到驻地后,招炳炘虚脱跌倒。
招炳炘的传奇人生,还体现在他“经大战而不死,历险境而尚存”的传奇色彩。那是1939年12月27日,招炳炘所在的特务连一排奉命抢占尖峰山制高点。当日下午4时出发,抄捷径奔袭两小时占领尖峰山。当晚,日军放火烧山,熊熊烈火把整个尖峰山烧得寸草不剩。一排官兵利用岩石沟壑避过了火烧,无一伤亡。翌日,敌人以为尖峰山守军全部被火烧死,派十几人牵军犬搜山。一排战士在排长的带领下,一阵猛攻将敌人全部歼灭。这时,敌人如梦初醒,集中火力,猛攻尖峰山阵地。全排46名人,在缺食少水、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死守两昼夜,以阵亡39人的代价,牵制住了敌人的大部队,为我军主力攻克“牛背脊”赢得了时间。招炳炘就是幸存的7人之一。
硬汉也有两行泪患难之中情更深
抗战胜利以后,招炳炘解甲归田。沈亦樵和李尚松仍在国军服役。1945年8月20日,在国军60军182师担任团长的沈亦樵奉命率领部队开进越南北部的南定接受日军投降。在这里,他认识了越共领袖胡志明。
胡志明在得知33岁的沈亦樵仍未成婚后,介绍了一个华侨富商的女儿给他。受降任务结束后,沈亦樵带着漂亮的新婚妻子赶回罗定老家向母亲报喜。还未进村,就闻母亲已被乡绅逼死。原来,沈亦樵自幼丧父,从军后一直没有音讯,乡绅以为他已经凶多吉少,便罗织了一个叫“囚猪花”的罪名把其逼死。那些土豪劣绅见沈亦樵穿着上校军装回来,纷纷逃入山里躲避。由于有军务在身,沈亦樵来不及寻找母亲的尸骨,便归队随182师空投到东北,加入内战。
在辽沈战役中,已经担任国军60军182师少将政工副主任的沈亦樵和师长白肇学一起,跟随军长曾泽生率部参加了长春起义。抗美援朝结束后,沈亦樵申请解甲归田,为母亲守孝。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回到泗纶老家后,连串厄运却接踵而来。先是因开田水时不小心挖穿水堤,被判刑19年,发配黑龙江后,幸遇部队老首长,才在服刑9个月后得以平反昭雪。回家后,一度被安排到泗纶公社农具厂做打铁工,不久,在泗纶街上修单车。
“文革”期间,招炳炘是一介草民,自然无人问津;而李尚松随国民党军败退台湾,音信全无;沈亦樵却因曾任国民党军官不断受到冲击。他秉性耿直,被批斗、游街时绝不低头,游街时的步伐就像军人在操练。因此,每次都被打到死去活来。在1969年3月的一次大揪斗中,招炳炘碰巧到泗纶街赶墟看到,欲上前为沈亦樵抹血迹,被其用眼神制止。看着昔日的生死战友难中仍为自己担忧,招炳炘的泪水不禁汹涌而出,最终咬牙掩面而去。之后,招炳炘常常偷偷前来看望沈亦樵。在那特殊的年代,两位战友在战场上结下的情谊一直不受世态炎凉所阻隔。
沈亦樵生前最深感遗憾的一件事,是他1972年带着刚6岁的小儿子到北京申诉回来后,不慎洗烂了一封首长写给自己的证明信。
历尽坎坷兄弟在后辈再续袍泽情
1981年,沈亦樵获得平反,不久,被广东省人民政府聘任为参事室参事。
随后,海峡两岸的冰封也开始解冻。1988年3月11日,从台湾回来探亲的李尚松回到了他和招炳炘的家乡罗定黎少横岗村。闻讯后,沈亦樵立即让儿子开着摩托车,载着他从泗纶镇前往探视。临近村口,远远就看到李尚松和招炳炘已站在路边迎接。下车见面,六目相对,老泪纵横,久久不能自拔。招炳炘最先打破沉寂,他大声说:“我们都还活着,不死就是太公的保佑、上天的恩德!”随即三位老人开怀大笑,手拉手进入李尚松的屋里坐下。
三位老人说着说着就谈到了“一·二八”淞沪抗战的细节过程。沈亦樵说:“你招炳炘是我的不死"护身符"!”招炳炘笑道:“你的衣服鞋袜棉被这些,说过几次要留给我,结果你都食言了。”原来沈亦樵每次冲锋之前,都会对招炳炘说,我死后我的物品都留给你。李尚松接过沈亦樵的话,颇为不服地说:“山顶桂只知有炳炘佬,不知有我李尚松!”沈亦樵接着说:“哪里哪里,我们两个是一攻一守,一刀一枪相得益彰,你却是孤胆英雄,独当一面。”说到这里,三人仰面哈哈大笑。李尚松接话说:“炳炘佬的枪法确实神准,名冠全团。他在练射击时,可以把一棵毛竹一节一节地打下来的。有神枪手保护,难怪你山顶桂一次次杀入敌阵也死不了。”
从他们绘声绘色的交谈中,晚辈们仿佛看到了波澜壮阔的抗日场景。多年以后,沈亦樵回想起那一次相聚,仍然感慨万千,吟作了这首诗:九死一生袍泽情,陌路重逢不忍认;四道老泪半袖抹,淞沪抗倭心难平。
而今,这三位十九路军敢死队员已经仙逝,但他们的袍泽情谊,早已在后辈中落地生根。他们的后人加入十九路军淞沪抗日历史研究会后,把传承和宣扬十九路军的抗战及爱国精神,当作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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