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对生活 向死而生 古镇冈东幼儿园园长陈晓惠“隐瞒”癌症病情8年,坚持“照常”工作，直至近期被下达病危通知书，亲朋和同事才知晓
文/本报记者 黄凡图/本报记者 文波
第24次入院，病情没法再隐瞒下去
5月20日下午，高鹏涛老师从医院赶回学校上课，一个多月来日以继夜地陪护和坚持回来给学生上课，使得他的脸色特别暗淡，然而他坐在我们面前自然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平静。“我跟学生说，我不能不陪妻子，但你们也需要我，要是这世界上有3个涛哥就好了。”作为班主任，每天早上7:30前，他从医院赶到学校，一直忙到10:30，又赶回医院陪妻子；下午4:30他又准时出现在学校，一直忙到6:00，再赶回医院陪妻子。两点一线中，他既没有放下对妻子的爱，也没有放下对学生们的爱。责任与付出，正是这对夫妻的写照。
陈晓惠2011年年底查出乳腺癌，已是中晚期，这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一家子身上。痛苦万分之余，有亲人建议干脆工作也不要干了，专心治疗。陈晓惠和丈夫商量后，却作了异于常人的决定：只要定时炸弹不爆炸，更应加倍珍惜，照常生活。
为了不让周围的同事朋友过于担心，夫妻俩甚至制定了一套治疗方案：工作日，照常上班；周末和节假日，丈夫陪着妻子在治疗中度过。化疗中，头发掉光了，就买来假发戴上。完成治疗后，陈晓惠还把驾照最后一个科目补考了，拿到了驾照。
现在的副园长杨雪珍，当时刚到幼儿园不久，是一名老师。她回忆说，只知陈园长请过几天假去做手术，但具体什么病，对谁也没有说。陈园长后来没再请过假，直到这次大家才知道她一直用心良苦地隐瞒着。
如今，在教育信息港网站上，还能找到陈园长的工作照，那是2017年，她身着白衬衣、黑长裤，一头短发，为同事培训。杨雪珍说，陈园长充满人情味，总能站在对方的角度看问题，对身边的人十分体贴关照，更像是长辈，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
2018年年初，重病复发，夫妻俩仍瞒着大家积极治疗。那时候，杨雪珍偶尔会听陈园长说腰疼，但大家以为是腰间盘问题，还常劝她赶紧去治疗，每次陈园长总是笑着说“好”。疼痛似乎越来越严重，今年新学期，陈园长已无法爬楼梯，杨雪珍看到，为了不让家长看到担心，每天7点多，陈园长会提前到校，高老师从扶着到后来要抱着陈园长上4楼办公室；到下午6点多，高老师又来学校将陈园长接走。直到“谜底”揭开，大家回想起来，才感叹陈园长是有着怎样的意志力，扛着病体，坚持到最后。“她幼师毕业就入园工作，很热爱工作，如果别人做到100分最好，她一定要比100分更好。”杨雪珍说。
微信朋友圈，夫妻俩常常“秀恩爱”
“现在我基本都不回家了，更喜欢去医院。回了家拖鞋都不换，拿了换洗的东西就走。”高鹏涛说，陈晓惠在哪，哪里就是家。古镇镇青年企业家协会秘书蔡艳婷5月16日前往探病时看到，高老师一次次自然地牵着妻子的手，轻松、坦诚地讲述妻子的情况。杨雪珍也说，陈园长常常谈起丈夫，幸福溢于言表。
高鹏涛的微信朋友圈，停留在今年的4月18日。在此之前，他三天两头都在晒妻：4月6日去江门坐帽子摇摇椅；2月6日回妻子家乡梅州走亲戚；2月1日在深圳暴走，1月6日在云浮。再早之前妻子病未复发时，去了西藏、重庆、延安等地。夫妻俩在合照中手牵着手，笑容灿烂，像少男少女那样调皮地比出各种动作。
4月29日，高鹏涛为妻子写了一封信，谈及妻子当年患病，他说：“我们开启了既艰苦卓越又倍加珍惜的求诊问医生活。”他们数度自驾，游历了福建、湖南、湖北、河南、山西、江西、广西、贵州、云南，前往陕西，游历甘肃，两度到达宁夏、内蒙古……我们很勇敢，很坚强，但肉体有时候真的很脆弱，在努力抗争并享受了生命美好的7年多后，妻子重疾复发，我们一如既往地勇敢面对、积极治疗，同样"马照跑，舞照跳"。眨眼间，2019年4月，连医生都"江郎才尽"，我伟大的妻子几乎被摧倒了，从不能上楼梯到无法走路直至卧病在床。”
通过他的信，我们了解到，早年，他哥哥意外离世，陈晓惠支持他将侄子和侄女接来身边，视如己出，一直抚养至成人成才。
“探病回来，我自发想写文章，传播他们的精神。”蔡艳婷说，“等死、难过、沉重、天塌了、拖累全家，这是一般家庭的反应，而他们不是。高老师与陈园长那种不离不弃，十分感人。面对无处躲藏的病痛，她却不卖惨，不叫苦，不搞重病消费，这样的陈园长很酷！久病床前，夫妻如此惺惺相惜，患病之后，放眼去看世界，留住更多美好的回忆。他们好比每一棵的大树，每一天都努力向着阳光。”
“当时已决定了，一定要把日子过好，把孩子培养好，多看世界，留下更多回忆。现在回过头看每一张相片，都是经典。”患难中夫妻的真情，在高鹏涛的描述中流露。
她希望有尊严地离开
杨雪珍几乎每周都去探病，看着陈园长日益虚弱的身体，会忍不住哭起来，其他探病的人也常忍不住心痛地哭起来，这时躺在病床上的陈园长反倒安慰起他们来：“你们要接受，我此生已经无悔无憾了，剩下的只有感恩。”
“等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后，我们自知不能再保密了，一定有人想见我的妻，也一定有我妻想见的人……”高鹏涛说，重病的消息公布后，起初每天几百人来探望，多到出乎意料，连幼儿园厨房阿姨、门卫、已辞职或退休的老师及阿姨，千里外的乡亲、同学，甚至一名远在加拿大的友人委托国内家人前来探望……亲人们纷纷为她写信，儿子在信中说：您承受着生命之重，谱写生命最后的精彩和散发最后的爱。
入园工作20多年，陈晓惠年龄还未到45岁，正当如日中天的中年。带着身上七八十个大小病灶，这个丈夫和旁人眼中的“发光体”重病中仍在燃烧。杨雪珍说，为了不让他人担心，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哪怕是医生护士面前流露痛苦；对于可能到来的那一刻，她已提前在做准备，就连穿什么衣服、追悼会上播放录像，她都准备好了。
儿子高寒明年毕业，她录制了一段VCR准备在2020年的某一天播放；儿子婚礼上的VCR也录制好了；追悼会上也将有给同事朋友的VCR……她不愿拖累亲人，不愿依赖仪器苟存，向亲人提出，要有尊严地离开，“哪怕最后一刻意识"糊"了，喊你们救我，也不要把我推去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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