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牛歌仙刘三妹
今日笔谈·风土人物
电影《刘三姐》的故事可说是尽人皆知。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或听说这个刘三姐是广西壮族歌仙，刘三姐的故里位于广西宜州市下枧河畔流河寨，并且刘三姐故里旅游区为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文化旅游景点。2006年，广西壮族自治区宜州市申报的“刘三姐歌谣”，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有趣的是，史料上关于会唱歌的刘三姐或刘三妹记载颇多，且有不小的差异。南宋王象之(1163-1230)《舆地纪胜》载：“三妹山：刘三妹，春州人，坐于岩石之上，因名。”刘三妹的最早记载大概要数这个了。
“春州”州治在今广东阳春市区。
而据清王士禛(1634-1711)《池北偶谈》载：“相传唐神龙（705-706）中，有刘三妹者，居贵县（今广西贵港市）之水南村，善歌，与邕州（今广西南宁市）白鹤秀才登西山高台，为三日歌。秀才歌芝房之曲，三妹答以紫凤之歌。秀才复歌桐生南岳，三妹以蝶飞秋草和之。秀才忽作变调曰朗陵花，词甚哀切，三妹歌南山白石，益悲激，若不任其声者，观者皆歔欷，复和歌，竟七日夜，两人皆化为石，在七星岩上。”
不过，王士禛说刘三妹是广西贵港市人，与刘三姐的故里位于广西宜州市之说相去甚远。
在广西，又有刘三姐故里在罗城县一说。说《罗城县志》记载，刘三姐于公元618年出生天河县（今罗城仫佬族自治县）下里蓝靛村。持此说者还言之凿凿：1958年，《刘三姐彩调剧》创作组深入民间采风，认定刘三姐是罗城人。
罗城县距离宜州市仅48公里。
《舆地纪胜》说明广东早在宋代已有歌仙刘三妹的传说。
清屈大均(1630-1696)《广东新语》载：
新兴（今广东省云浮市新兴县）女子有刘三妹者，相传为始造歌之人，生唐中宗（705-709）年间。年十二，淹通经史，善为歌，千里内闻歌名而来者，或一日，或二三日，卒不能酬和而去。三妹解音律，游戏得道，尝往来两粤溪峒间。诸蛮种类最繁，所过之处，咸解其言语。遇某种人，即依某种声音作歌，与之倡和，某种人奉之为式。尝与白鹤乡一少年登山而歌，粤民及傜、僮诸种人围而观之，男女数十百层，咸以为仙。七日夜歌声不绝，俱化为石。土人因祀之于阳春锦石岩。
《池北偶谈》与《广东新语》所言刘三妹故事大抵相仿，都说刘三妹很会唱歌，与白鹤秀才在山中斗歌七日七夜，一同化为石头而成仙。不同的只是主人公刘三妹的籍贯问题。
王士禛说刘三妹是广西人，屈大均说刘三妹是广东人。王士禛与屈大均是同时人，都是大文豪、大学者。关于刘三妹故事的记述，孰迟孰早，谁从谁说，目前尚难论断。王士禛是山东新城人，据其自序，估摸《池北偶谈》可能出书于康熙三十年（1691）。王士禛在《池北偶谈》还谈及屈大均。屈大均是广东番禺人，其《广东新语》出书于康熙三十九年（1700）。屈大均在自序中说，“是书则广东之外志也，不出乎广东之内”。清大学者潘耒(1646-1708)赞誉屈大均编撰《广东新语》时的严谨治学态度：“考方舆，披志乘，验之以身经，征之以目睹。”从地域专属来看，王士禛参照屈大均之说记述刘三妹故事亦有可能。
我们再看清方浚师(1830-?)《蕉轩随录》载：
刘三妹，广东阳春县北八十里思良都铜石岩东之半峰，相传为李唐时刘三仙女祖父坟，今尚存，春夏不生草。刘三仙女者，刘三妹也。《寰宇记》、《舆地纪胜》均载阳春有三妹山，以三妹坐岩上得名，今不知何在。
我们再看清乾隆《阳江县志》载：
六月村落中，各建小棚，延巫女歌舞其上，名曰跳禾楼，用以祈年。俗传跳禾楼即效刘三妈（刘三妹）故事。闻此神为牧牛女得道者，各处多有其庙。
迄今为止，我们已知道广东的云浮、阳江、清远、肇庆、梅县、湛江、茂名等地都有刘三妹的传说。茂名市电白区霞洞镇的刘三妹传说亦颇有特色。
说旧时浮山南麓霞洞坡有个牧牛的女孩儿，名字刘三妹，长得很俊俏，常在这山坡牧牛。她善唱山歌，过路人听了，无不如痴如醉。某日一大户游浮山，见到刘三妹，竟起坏心要玷污她，命众恶奴去捉刘三妹。刘三妹吓坏了，情急之下爬上一大青石顶，不幸滑下来跌死。从此之后，乡民凡在这坡地里牧牛，都不用人看管，就是过夜不归，牛儿亦不会走失。乡老都说是刘三妹显灵，帮乡亲看牛。更有奇者，自刘三妹死后，那大青石顶上竟渗滴出甘美无比的泉水来。那泉水四时不竭，乡老说是刘三妹的眼泪。那些牧牛人还有樵夫都吃这水解渴。可惜的是，不知何方好事者偏要在滴水处凿一龙头，龙头凿成了，可那水却再没滴出。乡老还说，在这山坡坐着，只要不出声儿，还有可能听到刘三妹的歌声。
后来当地百姓在浮山下修一座庙奉祀刘三妹。人们但凡入庙进香时，只要在跪拜垫双膝跪下，高坐上面的刘三妹神像就会站立起来。乡老说刘三妹本是牧牛女，身份低微，不敢接受跪拜大礼云云。这其实是建筑工匠利用“杠杆原理”设计的机关，可知“始作俑者”事实深谙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用心良苦了。
在电白，称刘三妹为刘三姑、刘三妈、刘三太的都有，奉祀的庙宇也不少。浮山下的这座刘三妹庙，便记入清光绪《电白县志》：“刘三太庙，一在县西七十五里浮山下牛笼岭坡……”
崔伟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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