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陌上桑果红

●甘伟青

某日读川上有诗的作品，偶拾一佳句：“清晨被茉莉花香吹醒，桑葚、草莓和黄瓜，远远相望的电线杆和低年级的小菜席。我站在天地和生活中间，看着一个你和手中两颗糖瓜。”诗中的田园生活，让我甚是向往，诗句中流淌着的小清新，如春风气息，倏地与我的心尖撞个满怀。

犹记儿时故乡小村庄陌上田间种植着不少桑树。春天一到，万物复苏，树木抽出枝条，长出嫩绿的叶子；各种花争芳斗艳，大方地向人们展示它们粉嫩的娇颜；小草从地下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这个崭新的世界；金黄的油菜花上，蜜蜂欢快地嗡嗡闹着，美丽的蝴蝶也不甘示弱，在金黄色的舞台上炫耀着柔和而优美的舞姿。我的眼光停留在一株株桑树上。它们舍不得辜负这大好春光，也发狠劲儿地抽芽长叶，仿佛用不了几个时日，桑叶便繁茂成一片热闹的海洋。每逢此时，孩子们便三五成群地追逐于桑林间采摘桑果，偶尔几声嬉笑，与田间摇曳多姿的绿叶红果一相融，春天便立马生气起来。

阳春三月在异乡，如何安抚这颗因连续梅雨天气而烦躁的心？唯有与同窗相邀踏春至陌上摘桑果。

一个周末下午，我们携老带幼，欣然到达阳春岗美镇的一条村子里。沿着小径，漫步田埂边，眼前所及之处，皆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翠绿色，绿得逼你的眼，像给大地泼上一幅翠绿的画。一畦畦桑树俨然一个个部队的士兵，排着整齐有序的队伍，穿着翠绿的军装，一阵春风拂过，叶子轻轻晃动，仿若向你齐刷刷地敬一个庄严的军礼。

听老人家说桑树，比我儿时的记忆更加生动鲜明：春雨蒙蒙，如丝似针，密密地斜织着时，桑树便贪婪地吮吸着春天的甘露，努力抽出新芽。很快，桑苞绽开，长出一瓣瓣嫩绿的小桑叶，渐渐地，颜色由嫩绿转为翠绿，叶子也逐渐变大。很快，桑枝下面长出了青青的小桑果。过不了多久，小桑果也慢慢变大，由淡青变为鲜红，由鲜红变为紫红，过于成熟的桑果，甚至让你以为颜色是黑的。

看着眼前一串串沉甸甸的桑果，挂满了枝头，犹如节日的彩灯挂满庭院。我们迫不及待地想采撷它鲜红的果实，于是不多言语，挽起裤脚，走进田埂中，或俯首，或弯腰，或蹲地，小心翼翼地在桑树的肢体里把果实分离出来。桑果又大又红，乌金闪亮，让人垂涎三尺。我们顺手摘下来就塞进嘴里，用牙齿把多汁多液的桑果轻轻一咬，那鲜红的汁水便沾满了嘴唇，倘若你吃得多了，嘴唇和舌头会被染上紫黑色。桑果不仅外表好看，味道也鲜美，简直甜入心脾。

良种的桑果据说可以入药益肾，泡酒喝的时候加进些冰糖，味道清新爽口，是难得的酒中极品。今年春节在小姑家，我就品尝了她亲手泡制的桑果酒，因为贪口多饮，以致面绯红，人微醺，却怡然自得。这大概是我人生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关于饮酒的愉快记忆了吧。

读书时学习到有关桑树的诗词，比如《诗经·小雅》载：“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意谓家乡的桑树与梓树乃父母所栽，对它要表示尊敬。后人常以桑梓指代故乡。今日我在他乡再次踏入陌上田间，又见鲜红桑果，或许也是一种“桑梓”情怀使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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