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拾稔子
风物
每年的立秋，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念唱一首儿时的顺口溜：“六月六，稔子熟；七月七，稔子熟到骨……”因为立秋过后就是山稔子成熟的季节，只要看到市场上出现稔子，总能撩起我一串有关童年的回忆，小小山稔承载着我儿时太多的欢乐，每次想起，除了对已逝童年岁月深深的眷恋，心心念念还是想着重温那种“拾稔子”的乐趣。
小时候长在农村，现在市场上看到的普通水果还算“稀有物”，别说舍得花钱买，就算自家种荔枝龙眼香蕉等，也舍不得多给孩子吃，要留着换钱。所以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孩子，唯靠山上的野果解馋。而众多的野果之中，稔子是最受欢迎的，不但数量多、果期长，而且易采摘、味道好。小小果实，汁液丰富，入口甘甜，解馋充饥，大人小孩都喜欢。
岁月匆匆，暑往秋来。立秋那天，不由自主我又念叨起：“六月六，稔子熟……”马上有人回应：“对呀，稔子该熟了，我们去摘咯！”
心动就行动，相约星期六，四人一辆车，驱往田畔圩。我知道，那里附近山头有茂密的稔子树。
虽说立秋已过，室外气温竟高达33度，上午九点的太阳照在胳膊上感到火辣辣的疼。但再强烈的紫外线也阻挡不了我们“重温旧梦”的热情，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
从阳江市区到目的地，车程约一个小时。一路上说说笑笑，感觉一下子就到了。我们一个个全副武装，做足防晒防蚊防蚁措施，长衣长裤运动鞋、口罩墨镜遮阳帽，完全颠覆了上班时的形象。
有位同伴是从小在城中长大的娇娇女，还不认识稔子树，以为要爬树才能摘得到！我听着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是百味杂陈。既羡慕她那种城市童年不需干农活的幸福，又为她不曾经历那种农村孩童才有的快乐而惋惜。回想当年，稔熟期正好是暑假期，虽然要帮父母干力所能及的农活，但干活之余还有很多自由玩乐的时光：比如稻草堆上翻筋斗、田头凼里捉鱼仔、山坑沟中捡坑螺、小河滩边挖沙蚬、登山爬岭摘野果……一天到晚在稻田山野间跑来跑去，窜上爬下，干什么事都觉得有趣，长长的暑假每一天都快乐无比……
回忆的丝线正在延伸，却被同伴一声惊喜的呼唤扯断，原来她发现了路边一棵稔子树，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但见稔子树上挂满了青青的果实，只有两颗青中带红，显然还未熟透，而且个头偏“瘦”，比我回想中老家那些手指头般大小、肚儿鼓鼓的、黑里透着紫的差远了！可惜老家的山头几乎已被开发，全种上了荔枝、龙眼、黄皮、柑桔等经济果树，再难找到成片的稔子树。
这里的稔子树倒是不少，漫山遍野，但普遍“营养不良”，极少看到又肥又多汁的“罂煲督”。我不甘心，深入稔子丛腹地去找，终于发现几颗圆头圆脑黑里透着紫的“漏网之果”。轻轻摘下放入口中，一股清甜直抵舌尖，一颗接一颗，生津又止渴……总算找回了一点当年的感觉。
小时候不知道，稔子除了解渴，还具有滋阴补肾、提高机体免疫力等功效，难怪吃了它整天在泥水中摸爬滚打、水淋日晒也不生病，长时间在田埂山野间疯跑也不觉得累。《本草纲目》和《中药大辞典》都有记载，稔子果含有黄酮甙、酚类、氨基酸、有机酸和多种维生素、糖类等，具有养血、活血、乌发、壮髓、固精、止血、涩肠、明目、强筋骨、补血安神、祛风活络、滋阴壮阳功能。由此，近年的朋友圈更流行起泡稔子酒。据说稔子酒功效更大，常饮可延年益寿……两年前我也学着泡过一回，方法很简单：把摘回来的稔子洗干净，三蒸三晒，晒到稔子果干硬时，放入干净的玻璃罐中，辅以枸杞、红枣，按1斤稔干3斤40度米酒的分量，再加入少许冰糖，密封3至6个月即可。我泡的那瓶开启前，碰巧有朋自远方回，说想起家乡的稔子酒就流口水，干脆整瓶送了他，听说味道不错，我是半滴未尝。
今年我决定再泡一瓶，所以很努力地想尽量多摘些果实，回头却发现它们都躲在树荫下“偷懒”。我只好给他们打气：不论个头大小，稔子的营养价值一样高。既来之则多摘之，回去晒干泡酒、煲汤都行，既补肾养血，又美容养颜呢……总算将大家的热情又鼓动了起来。直到日当午时，确实受不了热浪的炙烤才作罢，互相比比囊中的收获，也算“满载而归”，不亦乐乎。
回来的路上我在想：一个人的开心，其实不用多少金钱的铺垫，也不需多么妖娆的魅惑。有时候，一株素然开放的小花，也能美丽我们的心情，成就美丽的日子，决定美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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