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游东水山

立夏，天蓝草青水白。

与爸妈出行。爸妈带两个大朋友和一个小朋友，刚好一车，出门往西，前往阳西的东水山。

大家慕东水村的茶叶、造纸、竹林而来。而我全因早几日从东水山游玩回来的婶婶，给我发了张照片，照片里竹林清且幽，她枕睡在石面上，像一神仙，兼有溪水石上流，鱼儿嬉戏其间，心向往之。为此我准备了两个大鱼捞、一个小桶，这是一趟信心满满的捕鱼之旅。带小朋友出行的好处，便是可以借小孩之名，光明正大地展现童趣。

出发正值午时，烈日当空。其实这个时候，宅在家里躺着吃喝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下高速拐进县道，映入眼帘的连绵群山正是素有“阳江屋脊”之称的鹅凰嶂。沿道村落遍布，两边竹林繁茂，果然清幽不已，竹林掩映处有人家，屋舍俨然，怡适静好。

兴许是心随境转，小朋友起兴，念起了古诗，“春风送暖入屠苏，爆竹声中一岁除……” 这是她这学期新学到的古诗，看来网课效果也不错。大朋友考小朋友“这是谁写的诗”。答王安石。再问是哪里人。小朋友便答不上来了。“江西抚州，我们家祖先即是从江西吉安迁徙过来的，江西还是出了很多人才的。”大朋友解释道。为满足这位大朋友追宗溯源的自豪之情，我补充道是啊，陶渊明即是今江西九江人。此情此景，他的《读山海经十三首》第一首最是贴合了，“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陶渊明的作品还没入选小学教材，小朋友只继续背她学过的古诗：“功盖三分国……清明时节雨纷纷……”书声绕耳，竹色助趣，古人所言“不可居无竹”应是这道理了。

迤逦前行数里，见一水流较大的石溪，聚了不少游人。此时阳光猛烈，只听得夏蝉叫得愈欢，竹林却愈发幽静了。爸妈不为所动，撇下我们，找刚经过的茶店乘凉去了。余下我们三位朋友兴致勃勃地动身捞鱼，溪水清澈见底，小鱼儿纤毫毕现，捉鱼岂不如探囊取物？事后证明我们太天真。那位大朋友和小朋友占得先机，脱鞋履，把不能下水的手机、口罩之物丢给我，各占了一个鱼捞。

只见大朋友深入溪水深处，时而俯下身子，时而蹲到石面上，劲头十足。忘了介绍，大朋友籍贯湖南常德，常德古称武陵，似乎也可勉强算为《桃花源记》里“以捕鱼为业”的武陵后人。小朋友亦相当卖力，动作敏捷，奈何鱼儿鸡贼，她捞了几下，已将渔捞遗弃在一旁，扑到水里戏水，溪水清冽，她的呼喊声几乎要盖过那一树树的蝉鸣。于是我捡起鱼捞，开始捕鱼，或猛捞一把，或轻捞，或放捞子待鱼上网，多次扑空，开始体会到难处了。不消五分钟，我们要抓鱼哪怕至少抓到一条鱼的信心，便已消磨殆尽。我还在苦苦坚持，要为小朋友作表率——如果我捞到了一条鱼，小朋友会视我为英雄呢。就像她四岁那年，我用了一个硬币便给她夹到一个娃娃，当时她脸上崇拜的神情，让我至今难忘。然而，小朋友和那位大朋友竟已悄然上岸，并催促我打道回府，我像脱钩之鱼，得到解脱。大概要成为英雄，还是需要那么一点运气的。

被催促的爸妈，提着刚买的艾饼回来，“茶都还没喝完一杯，你们就收工了？”妈妈埋怨着。也是，不足一盏茶的耐心，自然是换不到一条鱼的。妈妈的后勤工作十分到位，给小朋友换下了湿透的衣服，给我冲刷了脚丫，同等的照顾。我想，在妈妈眼里，我也是个小朋友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领悟，任意一次陪伴爸妈的出行，总是不虚此行的。

返程堵车，无聊之际，问小朋友捞鱼开心吗？“开心！”她脱口而出。当问到捞鱼和在家里喝可乐玩手机哪个更开心时，她却不假思索地选了后者。我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她观察小鱼在水里的动静、举起鱼捞认真看网兜里有没有小鱼时的期待，还有下水那瞬间溪水的透凉……这些细节带来的快乐没有那么直接，但很真实。多年以后，这一天或许会成为她童年里有趣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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