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画笔画世界
今年3月28日,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发布的一幅《中国抗疫图鉴》,极短时间内扬名神州,全网阅读量很快过亿,也看哭了无数中国人。这幅长达10.98米的插画全景式还原了中国两个多月来抗疫过程的重大节点和事件,引发了全国读者的强烈共鸣。
看到最后,在《中国抗疫图鉴》的主创人员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罗计坤。我在心里微微一笑,罗计坤?是你吗?那个曾被我们叫做“高佬”的画室少年,那个在漠阳江畔挥洒着青春与梦想的高瘦男孩,那个略带腼腆又爱听摇滚乐的热血男孩。22年前黄都成就曾在漠阳江畔预言过你:对人真诚,悟性极好,且沉得下来,坚持得下去,将来必有出息。都成果然没看错你,在这个浮嚣的世界,你依然背着一副画板闯天涯,一直都在坚持作画,以你喜欢的方式作画。从采访你的新闻中得知,你连续17个日夜废寝忘食,凭着一腔热血,用画笔记录下两个多月来中国人民在抗疫过程中涌现出来的无数个泪目的画面,无数张泪目的面孔,令我敬佩不已。
《中国抗疫图鉴》一夜之间传遍神州大地。罗计坤这个名字,瞬间把我的思绪拉回到1998年夏天的春湾中学,那些往日的时光伴着摇滚乐声慢慢从我脑海中升起,泛着绿光。
那年暑假,我的兄弟黄都成刚从春湾中学考上了广州美术学院,暑假里,应母校老师和一干学弟学妹的邀请,回来开了一个高考美术特训班,以亲身经历向学弟学妹传授高考经验和画画技法。我当时也有潜心学画参加高考之心,得知消息后,马上抓起一个背包,第一时间赶赴春湾投奔都成而去。
我辗转几趟车,在春湾车站下车后,然后再拦一辆摩的,穿过一座跨河大桥,摩托车沿着水渠边一条小路摇摇晃晃地拐进去,终于到了春湾中学。风景倒是不错,从校门口望出去,一江两岸翠竹青青、绿树婆娑,奔流不息的漠阳江缓缓流淌,穿过几座峻峭的喀斯特石山,悠悠向东流去。这不就是李白诗中“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的意境吗?
春湾中学建在漠阳江畔,依山面水,绿树成荫,芳草萋萋。我径自寻到画室,都成见我到来,激动不已,拍着我肩膀寒暄一番后,就给我介绍了画室的情况。都成把一个个子很高,略带羞涩的男孩叫过来,让他带我一起画画。这个高个子就是罗计坤。都成肯帮人,讲义气,有才气,也会玩,所以身边总有一群小兄弟围着把他当大哥。
罗计坤就是和都成混得厮熟的几个学弟之一。身高一米八几的他在我们这群平均身高一米七的南方小子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所以大家都叫他高佬,真名反而没人叫了。高佬虽长得高高在上,土帅土帅的,但为人却甚是低调,整天喜欢套一件黑色背心,说话低声细语还略带羞涩,简直要把“土帅”这个词演绎得只剩下土,白白把父母给的优良条件浪费掉了,估计也硬生生摁灭了无数少女那些爱慕的目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都成说,其实高佬的家境挺不错的,可是家里管得严,所以他在生活上挺俭朴的;但他对人真诚,而且画画悟性极高,假以时日,肯定有出息。
虽然高佬像个略带羞涩的乖孩子,但这并不妨碍他热爱摇滚乐,不止他,全画室所有学画的人一水儿都喜欢上了摇滚。画画的技法领会得精不精暂且不说,那些摇滚歌曲的歌词却记得滚瓜烂熟。这一切都是都成从广州带回来十几盒摇滚音乐录音带惹的祸,画画少年就由听“四大天王”、beyond,转而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郑钧、黑豹、唐朝、张楚、天堂……
我第一次听郑钧的歌时简直惊为天人,虽然一句也听不懂。我们这群少年对郑钧痴迷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连走在路上,也会蹦出一句“我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间或又蹦出来一句“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呀,赤裸裸”,可把旁边经过的姑娘吓得不轻。
某个夕阳红透校园的傍晚,我从饭堂打了两份烧鸭饭出来,准备带回都成临时借住的教师宿舍里吃。临近宿舍楼,我远远就听到有乐器的鼓噪声和人的嘶吼声。
走进宿舍,我看见都成脱了上衣,抱着一把木吉他,跳上一张破旧的长木凳,挥舞的手指激情地划拨着吉他,双目紧闭,咆哮的喉咙吼出一句句歌词,让人热血沸腾:
……
不必过分多说
自己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
更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
宿舍里另外几个画室少年高佬、习文、阿庄、阿鉴……也神经病似的或抱着吉他或抱着扫帚站成一圈扯着喉咙嘶吼着,每一个人都像在唱自己的故事,演绎自己的人生,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激情澎湃。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唱的是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当时的他们就像一支自发组织的乐队,每个人都是主唱,每个人都毫无章法,只是各自用尽全力嘶吼着、演绎着、发泄着。夕阳西下,晕红的晚霞染红了校园中那间老龙眼树下的老房子,老房子中,摇滚着炸裂的青春。当时,我莫名其妙就热泪盈眶了,一颗心扑腾扑腾都快要蹦出来了,到最后,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字:帅!
这个场景直接影响了我以后的生活,因为从那以后,我也不可遏止地爱上了摇滚乐。也直接导致我在假期结束后,做了一件今人不齿的事情:硬是从都成手中抢走了一盘郑钧的《第三只眼》和一盘天堂乐队的《人之初》录音带。
那段时间,我们除了到画室画画外,还经常外出写生。晨光初现,我们就蹲在公园前、市场口、早餐店画速写,画晨练的男男女女,画卖菜的小商贩、买菜的俏婆姨、匆忙吃早餐的上班一族。我们也到野外写生,画奇峰林立的石林,画一枝独秀的通天蜡烛,还有那声名远播的龙宫岩与那乌石桥。那碧湖绿水、荷塘垂柳、亭台楼榭,那些小船木桥、残垣古屋,那些仿似桂林又胜过桂林的风光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写生素材。当然,去得最多的地方还要算学校旁的漠阳江畔,因为除了写生,那里还是我们的玩乐场所,兴起时随时可以跳到水里去游泳、摸鱼、嬉戏。
我们外出写生的时候,也喜欢把录音机和吉他带着,画画的时候喜欢把录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声,边放摇滚乐边画画,说这样可以点燃激情激活思维。画累了,我们还会弹起吉他,自娱自乐一番。多年以后,一班少年在漠阳江畔的江风中抱着吉他弹唱《无地自容》的画面还镌刻在我脑海中难以磨去。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就如歌中唱的那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转眼之间,两个月的假期就结束了。临近假期结束,高佬邀请都成和我到他老家河镇玩,还带我们进入大名鼎鼎的凌霄岩风景区,景仰造物主的神奇造化,一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此举着实弥补了我俩作为阳春人却没进过阳春市最闻名景点游玩之遗憾。
第二年暑假,我挂念着那班兄弟,遂故地重游,带着两个学画画的五年级学生回到春湾中学,想找寻那段美好的时光,也想让我的两个学生感受一下美术特长班的氛围。我找到高佬,他颇为意外,热情地带我们参观了画室。我那两个小学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界大开。我问高佬准备考什么学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的志愿表里只会填广州美术学院这一间大学。呵呵,果然是自信而低调啊。在那时我们这些学画少年心中,广州美术学院已是理想中的最高殿堂了。我的两个五年级学生肯定是被高佬那种谈笑间理想已入囊中的英雄气慨所震撼,“非广美不考”的理想种子,估计也从那时起深植心中,要不也不会有7年后双双考上广州美术学院的喜讯。
多年后的一个下午,在广州小洲村开客栈的都成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他现在的客栈里有两个从春湾考上广美的学生,刚才一起聊起往事,也聊到了高佬,两个学生问他认不认识罗强老师?都成在电话里哈哈地笑着说:我说我不认识叫罗强的老师,只认识一个叫罗强的兄弟。这两个学生一个叫何齐,一个叫黄冠,你认不认识?
时光荏苒,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几个画室少年早已各自奔天涯,各有各的人生,各写各的故事。除了都成,我再也没见过那几个曾经一起在画室画过画,一起在宿舍唱摇滚,一起在游戏机室打“拳皇”,一起在漠阳江里游泳摸鱼的兄弟。偶尔我会从都成口中得知一些关于高佬的消息,说高佬大学毕业后在广美附近开了个美术培训班,招收的学生达几百人。过了一段时间,又说高佬创办了一个叫“我是K董”的公众号,有过百万的粉丝。去年12月,极少发朋友圈的都成发了一幅《百鬼乱港图鉴》的长图上朋友圈,这幅《百鬼乱港图鉴》转自“我是K董”的公众号,仅一天时间阅读量就轻松过百万。到今年3月份,“我是K董”的公众号制作的那幅《中国抗疫图鉴》,借助《人民日报》的力量,瞬间全网闻名。我知道,《中国抗疫图鉴》的爆红,绝对不是偶然。看到高佬能一直坚持自己的理想,在纷繁的世界中依然不忘当初的梦想,一直背起画板闯天涯,拿着画笔画世界,我是真心为他高兴。只是不知其他几个画室少年现在过得怎么样呢?是否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们还有谁像高佬一样背着画板闯天涯呢?
岁月沧桑,人生不易。我知道,在风雨中呛声大喊有多么难,在苦逼的日子里放声高歌有多么难,但在纷繁的世界回看来时路,闪念之间你会发现,总有些东西,在生命里并不曾变淡。画画的人不许掉眼泪,我多想再和这班兄弟一起放声高歌,再唱一次《无地自容》《灰姑娘》《赤裸裸》《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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