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口罩的女人(续)
编者按
本版自12月5日推出周映女士短篇小说《戴口罩的女人》之后,在读者中引起了较大的反响,一些读者并不满意故事的结局,专门给编辑发来信息,表达了期盼小说“未完待续”的美好意愿。编辑及时将读者反馈的信息转给了作者,约请她为此专门创作了续篇,并于今日刊发,敬请读者关注。
我们看看这一次,作者又给故事安排了什么样的结局?
1/
“阿婆,请您把这给我好吗?我认识她!”阿海收拾好情绪,小心翼翼地说。他怕阿婆拒绝,也怕阿婆询问。住城里的小区不久,他就学会了自我保护,学会不在邻居尤其是年长的女邻居面前说太多。人多口杂,话传话,原话就变了样。天南地北可以聊,但关于个人私隐的一些东西,最好缄默不语。
“行啊,你拿去吧!反正我拿着也没用,我是怕那个戴口罩的女人回来找,否则早丢垃圾桶了,这么旧的东西,就她还当宝贝。”阿婆风轻云淡地说。
“谢谢阿婆,你真好!”阿海欣喜地拿着《茉莉花》的五线谱飞奔回家。如果那是若兰,不对,那就是若兰,证明若兰心里有我。若兰其实就在身边,她放不下我,放不下孩子,放不下这个家。阿海越想越高兴,这才是他的女人,他果然没看错她。那她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是怕我不原谅她吗?一次而已,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的。没事,没房没车没钱她都把最美好的年华搭在我身上,跟我吃苦十几年,没享到什么福,我应该原谅她。对,我应该去找她。天啊,她怎么那么瘦了呢?是因为难过?还是病了?阿海想到自己的女人瘦成那样,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把右手握成一个拳头,放在胸口,紧紧地压一下胸口。但一想到那个事,喉咙里似乎有根鱼刺卡在那,吞不下,吐不出。
2/
生活还得继续,不能让茵茵看出他有半点忧伤,他得给娃煮饭,不能带着情绪煮饭,否则煮出的饭菜不香,这是若兰说的。他尽量想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事,后来发现不太管用,就叫茵茵唱歌给他边做饭边听。“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爸爸的厨房里,煮出红的菜,煮出黄的菜,还有那最好吃的小肉饼……”听着茵茵唱着自己改的歌,阿海就笑了。阿海做了茵茵爱吃的番茄炒蛋,又做了肉饼,煮了苹果汤。茵茵吃饱喝足,阿海给她讲《14只老鼠》系列绘本,茵茵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阿海说快了。茵茵哭哭闹闹累了睡了。
娃睡了,阿海放水,洗澡。现在,时间属于阿海了,这个小空间属于阿海了。他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去安抚一下因为整天忙忙碌碌而顾不上的灵魂。若兰,我跟你擦肩而过却认不出你,你会不会怪我?你戴着墨镜、假发,根本看不出你的模样啊。你那么瘦,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你啊!你过得好吗?你在哪?平时心疼水电费舍不得洗澡太久的阿海,这次竟然洗了多半个小时,泪水顺着热水流下,直到电热水器的水变凉,他打了个喷嚏才匆忙起身。
我一定要找到若兰,阿海心想。但人海茫茫,她有心躲我,我该去哪里找?对,去对面的收租婆那里问问有没有电话号码。
阿海再次来到A栋,还买了水果。
“阿婆,你有没有之前租你房子的那个女人的电话?”阿海试探地问。
“我看看啊。”阿婆拿出一个本子,戴上老花镜,一个个地找,“租房北女!对,是这个,租房向北的房间,女的,她交租很准时,如果不方便,她会提前说一声,到了她说的时间,她一定会交的,所以基本上不用打电话给她。”阿婆难得有人找她说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海如获至宝,马上拨打电话,想了一下,又挂掉。终于,他又快速拨打起电话,只是电话那头传来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阿海慌了,如果这个电话是空号,肯定是若兰又换手机号码了。她是铁了心要躲着我了。若兰,回来好吗?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吗?别再折磨彼此了。
“换号码了?那我就帮不到你了。你是她的谁啊?她住这么久都没见过谁来看她,她走了,你反而来找她了。你说她头发那么好,为什么要戴假发呢?不过她头发好是好,却总是掉头发,那些租客扔的垃圾当中,就她的垃圾最多头发。那么长,那么粗,那么黑,那么——”
没等阿婆说完,阿海就插话:“阿婆,她怎么会掉头发,她很少掉头发啊?”
其实他还想问某个男的没找她吗,但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不合适,太唐突。况且跟一个阿婆打听这样的信息很不男人。之前他给她梳头,一般很少看到她掉头发啊,最多七八根,不对,好像后来几次是多了一点,但也没那么多啊。
“我怎么知道,她还吃一些我看不懂的药丸呢,她扔的那些垃圾有些药盒子,全是豆芽字母。我猜啊,现在年轻人喜欢苗条,喜欢扮靓,喜欢有个性,可能她要保持身材,你说这个时代是不是病了,我们那个时代就是好啊,女人摸起来肉肉的才好看呢,现在的女人瘦得皮包骨还说美。我呀,真是老咯,不懂时代咯。”阿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3/
阿海的心疼到了极点,若兰可能真的病了,她怕连累我,故意要远离我。但是若兰啊,你傻啊,说好了有什么问题一起面对啊,你抛下我,不给我机会,是因为不相信我有给你幸福的能力吗?还是你觉得外面有人比我更强大,能给你力量呢?你口中的那个男人真的存在吗?还是你杜撰出来的?阿海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都怪我,不够心细,不够强大。如果我能给她强有力的肩膀,如果我能给她真实的力量与勇气,也许她不会选择躲着我,更不会以这种理由离开我。阿海的内心仿佛有一万个拳头在捶打。
第二天,阿海去了若兰任教过的琴行。他想,也许,那里的老板会给他一些信息。
“若兰啊,两年前就辞职了,但是有上门教琴的生意,我还会请她去。上门教琴虽然课酬多一点,但路上来来回回用的时间多,别的老师都不肯去。她很拼,每次都接,听说还接了其他的兼职,不上课的时候还去搞卫生,做点别的挣钱。她好像最近越来越瘦了,不会是减肥吧!”琴行的老板给了阿海一些并不是很有价值的信息。
“你们现在还联系吗?”阿海焦急地问。
“前几天还联系呢,这几天她突然说要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我问她去哪,她也不说,连换了电话号码都不告诉我,大前天有学生要请钢琴老师,我打电话给她才知道她换号码了。”琴行老板的口气里有点责怪却也无所谓的味道。
身心疲惫的阿海回到家时,陈老师已经送茵茵回来了。阿海满心感谢,但不敢久留她,只得叫茵茵跟老师说再见。
陈老师向他们父女俩挥挥手,就开着摩托车出了小区,眼角有泪,被风吹散,泪痕横在眼角。
4/
正当阿海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村里的妈妈打来了电话,说他老爸病了,村里不敢医,叫去城里治。阿海以为父亲得了什么大病,慌张得不得了。他打开电视,给茵茵看《小小智慧树》,把门锁好,给她一个从网上买回的电话手表,叫她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安顿好茵茵,他骑上摩托车飞奔回村里,大包小包地把父母都接到他的两房一厅。一辆摩托车居然也可以带那么多东西,还是他妈妈厉害,一根绳子把各种细软都绑得严严实实,又可挡点风。而一些重要的东西,则由他妈拎着。
“若兰呢?”妈一到家就问。
“去广州培训了。”阿海哄女儿惯了,这样的谎话随口就来。
他妈信以为真,加上他老爸身体不适,便不深究。
“就是尿尿,尿不出来,村里的医生说可能是前列腺的问题。隔壁家却说可能是那个病,他们家老头就是得那个走的。”
若兰不在身边,阿海心里没主,父亲的病好像一块乌黑的云,罩在他的头上。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表现得不当一回事,还说他单位的阿伯也是这样,吃两剂中药就好了,小问题。
阿海请了假,这次全勤奖是没有了,年底奖金也少了,请假还要扣工资。但是,老爸只有一个,他必须带老爸去看医生。到了医院就是一大堆检查,不知道有没有必要,但医生说要做就乖乖做。老爸跟各种各样的机器亲密接触后,终于有了一个让人舒了一口气的答案——只是前列腺炎,不用担心。农村有医保,但只能报五成,而且还要在两千元的起付线后才能报销,有些药还不能报销。这次,阿海的工资被割得太狠,阿海硬着头皮顶了下来,这个月的月供算是泡汤了。月供月供,你在哪?
回到家,阿海给父母打水泡脚,也给自己和茵茵泡脚,虚惊一场的一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阿海的妈妈说到村里的征地进展,说到生活艰难,说到村里老家养的那些鸡鸭和狗。
“对了,这是若兰给的钱。这次你应该花了不少钱,这些你拿着,供房不容易。”阿海的妈妈掀开外层衣服的衣角,摸到与一个底层衣服缝在一起的大袋子,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摸到一个布袋,再拉开拉链,分几次才拿出几十张白花花的“红牛”。
“妈,你怎么有这么多钱?”阿海惊讶地问。
“这是若兰给的,我平时都没花什么钱,家里养的鸡偶尔杀一只吃,田里的菜也够吃,米吧,自家有种,所以她给我的钱我都攒起来了。”
“若兰怎么给你的?她回村啦?怎么不跟我说?”阿海假装没事地问道。
“她邮政汇现金的呀。我没银行卡,也不会用。村委会说我有汇款单,叫我拿身份证去邮政局拿钱,每次都是柜台的小伙子帮我填这填那,然后给钱我的。我问是谁汇的款,他说是若兰。”
“若兰有打电话给你吗?”阿海问。
“有啊,她说每个月给两百块钱我们买点油盐,她说不用跟你说。”阿海的妈妈一脸幸福地说:“若兰真是孝顺,冬天还给我们寄了被子……”
“最近的汇款单或快递单有吗?给我看看!”阿海还没等他妈说完就打断了她。
“有,这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就都存着,你爸还说我什么都舍不得扔。等等啊,我找找。有一张昨天寄来的我还没去拿钱呢。”她慢慢地在一个包裹里抽出一个纸盒,盒子里放着一沓单据,阿海抢了过来,找到最新一张,果然是昨天才收到的汇款单,地址上分明写着:“明珠西路36号。”
“明珠西路36号”!阿海心里一直念着,但嘴上不说。为了不让不识字的父母起疑心,他仍旧把单据放好,还给了母亲。
“一个月两百不多,应该的,妈您收好!”阿海故作镇定地说。
“若兰什么时候回来?”他妈再次发问。
“这几天就回来了。”阿海说。
5/
明天,周末,不加班了。明天我就去明珠西路把她接回来。他下定决心。
吃了早餐,阿海直奔明珠西路,找到36号,他不敢敲门,不敢离开,只敢在36号对面的小巷那里等着候着。敲门吧,他怕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离开吧,他怕若兰又溜走。终于,八点多的时候,若兰出来了,没有戴口罩,更没有戴墨镜。她穿着高跟鞋,还抹了唇膏,她换了一个发型,短的,好像电过,蓬蓬松松;一对杏眼欲言又止,一双热烈的红唇给阿海无限的渴望。她应该是化了比较浓的妆,有点艳,不太自然,但也好看。因为瘦,穿起绿色的连衣裙好像比之前好看一点。但是阿海不是很喜欢,以前的若兰几乎不化妆,最多有应酬的时候才画点淡妆。阿海还是喜欢自己的女人珠圆玉润一点,身子会好一点。
哦,她到底是变得俗人眼里的那种更时尚更美了!哦,她是一个人出来的!阿海两年多没正面见到若兰,他从小巷里飞奔出来,但很快又转回小巷。他看到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跟上了若兰,他们跟若兰有说有笑,亲如一家。男人长得很帅,很高,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显得很干练,棕色的裤子衬着他的腿修长得很。小男孩漂亮得像混血儿,头发微卷,卫衣配嘻哈裤,却戴着墨镜。真潮真有范。现在连小孩子都开始耍酷,这么小就戴墨镜了。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比茵茵大不了多少。真会宠孩子,这么大了还抱着。他们三人在街上,在一般人眼里,肯定是这条街上最美的风景,但在阿海心里,却是一根刺。
若兰,你终究是选择了这条路,我还以为你病了,还那么心疼你。你看你,你一定很爱他吧,你为了他,变了那么多,还减肥,还化妆,还烫发。你是幸福了,你想过我跟茵茵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走得这么干脆,分得这么彻底,你真的好绝情。阿海看着他们三人,想起自己一家三口曾经的幸福画面,他想走上去,狠狠地揍一下那个男人,但是很快他又退怯了。揍了又如何,说不定是若兰主动投怀送抱的呢。他想走上去跟若兰说说话,问问若兰一些事,但当着三个人的面,他又能说什么,问什么?这样冲上去不是自找耻辱吗?
正当阿海内心跟无数个自己打架的时候,若兰他们三人已走向一辆车头有四个圈圈的小车,小男孩很高兴的样子,还唱起了《春天在哪里》这首歌。茵茵原本也可以像这个小男孩这么幸福的。茵茵,对不起,爸爸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想到茵茵,好像就有了勇气。对,至少让若兰常回来看一下茵茵,孩子的成长怎么能没有母亲?
阿海追了出来。
若兰三人已坐上了小车,大男人开车,若兰和小男孩坐后面,车子启动了不久,就开出明珠西路。阿海在后面奔跑,汽车尾气呛得他直掉眼泪。他跑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有摩托车,在市区开车红绿灯多,摩托车跟小车速度不差,便快速折回拿车。当他开着摩托车再次赶到明珠西路转弯路口时,那车头有四个圈圈的小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对,车牌号。记着车牌号可以找到她。身为会计,他对数字敏感,扫一眼车牌,就能记住。他把车牌号输入手机备忘录,看哪一天,茵茵想她妈妈了,就帮茵茵找一下她。
6/
记好车牌号,阿海就去市场买菜。茵茵要吃饭,他老爸和他妈要吃饭,他来不及悲伤。他买了一些土茯苓煮瘦肉,二师兄的身价越来越高,他不敢买多;但又不敢买少,怕父母看着心疼。最后他挑了豆芽、豆腐、螺肉,半斤排骨,一条罗非鱼,半斤酸菜,没花多少钱也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老爸吃排骨,其他人吃酸菜鱼,豆腐螺肉炒豆芽,清蒸豆腐,饭后还有去湿的土茯苓汤,嗯,不错!
夜深人静的时候,阿海拿出《茉莉花》的五线谱,想起大学时代他跟若兰走过的点点滴滴,那些年一起背过的单词,考过的四级,冷风中若兰打饭等他的瑟瑟背影,图书馆里霸位等他备战史上最难考的会计证,运动会上为他助威呐喊,毕业后为他来到这个除了他几乎完全陌生的小城……若兰,你终究还是跟他走了。他对你不错吧!小车的确比摩托车温暖。你们应该是住别墅吧!如果当时我没有赶你出去,而是留下你,原谅你,你还会选择他吗?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大学毕业十几年,我们的同学开公司的开公司,出国的出国,考公务员的考公务员,搞业务的搞业务,他们的房子那么大,他们都有小车,就我还在家乡的小城熬着,你是不是看不到希望才离开我的?我一直以为你不是那种物质女生,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乎那些东西。如果你在乎,你告诉我啊,我有了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又考取了注册会计师,我可以跟你去深圳去广州打工啊,工资也可以很高呀。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选择了跟别人还来看我?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温柔的,还是热辣的?想到这,他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会想这种问题。
他的身体好像被抽空了,浑身无力,万念俱灰!他慢慢地拿出剪刀,把五线谱《茉莉花》剪成一片片小小的纸条,边剪边哭。若兰,谢谢你的绝情,谢谢你的狠心。放心,没有你,我也能活下去。
阿海的老爸在城里住了两天就要回去,他住不惯城里,邻居们都不怎么聊天,乡下热闹,晚饭后,下棋的一堆,抽大烟的一堆,打牌的一堆,大伙热乎得很。需要帮忙的时候,喊一声就行,插秧点豆都是一堆人上,干活的时候还有番薯花生分着吃。况且阿海的妈妈也放不下那些鸡鸭和狗,托乡邻养几天了,也应该回去看看。城里的广场舞她不会跳,也找不到跟城里人共同的话题聊天,阿海只得又把他们搭回老家了。
7/
茵茵班搞活动,邀请家长参加。阿海想赚多点钱补上月供的空缺,就去新开的楼盘那里接了会计的业务,故没有参加。茵茵看着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来了,自己的爸妈没来,委屈地哭了,怎么哄也不行。陈老师只得打电话给阿海,说工作上的事,她可以下班后帮他做,请他马上过来。阿海只得跑过来,茵茵甜甜地搂着阿海的脖子亲亲亲。
阿海第一次参加茵茵的班集体,认识了茵茵的同学和家长,也了解了陈老师的日常工作。这份工作还真不简单呢,需要耐心哄小朋友,教小朋友,还要协调家长和园方,要会唱会跳会手工,还要中英数全通。现在流行什么蒙氏教育,不能简单粗暴地“填鸭式”塞知识给小朋友,要让孩子在实际操作和活动中学习,要体验式成长。这跟阿海小时候很不一样,他玩泥沙玩着玩着就长大了。茵茵因为爸爸的到来很开心,其实阿海更高兴,参与见证孩子的成长,是一个父亲的最大幸福。活动后,茵茵拉着陈老师的手不放,要跟着陈老师一起回家。陈老师笑着说:“那陈老师送你回家好不好啊?”茵茵坐上陈老师的摩托车,咧开嘴笑。
回到家,茵茵还是拉着陈老师的手不放。“请陈老师留下来吃晚饭吧!”阿海说。陈老师羞涩地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阿海让陈老师在家陪一下茵茵,他去单位拿点东西就回。其实他想去买多点菜,平时他买菜都是挑茵茵喜欢的买,现在要留陈老师吃饭,当然要加点菜。这里离市场近,阿海很快就回来了。在厨房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后,他就端出了清蒸杂鱼、白灼虾、焖豆腐、砂仁排骨。他接了活,待遇不错,且经常麻烦陈老师,也应该表示一下,买菜超出平时的预算也情有可原。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娃,时间赶,他早学会快快做好饭菜,争取多点时间陪茵茵,或者加班。吃完饭,陈老师想去帮忙洗碗,阿海说等一下,还有汤,然后从厨房拿出炖盅,给陈老师添汤。
“这么快炖好汤了?”陈老师很惊讶。
“做饭的时候先放好汤料炖汤,然后放米煮饭,然后炒菜,等炒好菜,饭熟了,先吃饭,等吃完饭,高压锅里隔水炖的汤也炖了一个小时了,这个时候喝汤刚刚好。”阿海说起煮饭,就是一个十足的“煮夫”。
“这乌鸡炖什么?闻着好香甜啊!”陈老师问。
“炖当归红枣啊,特地为你准备的,喝这对女人好!这是你的汤,我和茵茵的汤在这,黄豆炖牛骨。”说着,他给自己和茵茵添了牛骨黄豆汤。
“好厉害,怎么做到同时煲两个汤的?”陈老师问。
“几个小炖盅同时放到高压锅里隔水炖就行了!”阿海笑了。
“好喝!”陈老师喝着汤,一种暖流传遍了全身。
晚饭后,茵茵还是不让陈老师回家,陈老师想起答应帮阿海干活,便跟他一起加班,把新开发楼盘的会计工作做好。数字很多,需要很细心地一个个对账。茵茵一个人看绘本《鼠小弟》系列,看着看着睡着了。陈老师和阿海对账对到十点多,她不好意思再逗留,便要起身告辞。阿海说:“吃个雪梨再回去吧。”陈老师点了点头。
阿海怕气氛有点紧张,就打开了电视,一开始看的是热播偶像剧,有男女主角接吻的镜头,阿海觉得有点尴尬,便调到比较安全的新闻频道。阿海一边削梨子,一边听电视。削好雪梨,他分一半给陈老师,自己吃另一半,两人边吃边看电视。空气里有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正渐渐蔓延开来。
突然,电视一则新闻让阿海的嘴巴停下了嚼动。那个男孩他见过,就是他前几天看到的,跟若兰一起的孩子。电视里的女主播在播稿,镜头扫过市人民医院的病房:“昨日,阳江市医共体与省城合作医院共同成功移植眼角膜,受赠者恢复光明,不留名的捐赠者不仅仅捐赠了眼角膜,还捐赠了其他能用得上的器官,并把遗体捐赠给医学研究。她希望医学界能尽快破解她所得的病,早日找到治愈的方法。现在,我们来听听受赠者的感言。”镜头里,阿海见过的男孩,这次没有戴墨镜,眼睛很大,很清澈,比不戴墨镜帅多了。小男孩激动地说:“我看见啦,爸爸,我看见啦!”他拥抱着他爸爸,那个阿海也见过的帅气男人。小男孩还拿出一张相片,吻了一下,说:“兰姨,我看见了,谢谢您!”那个大男人也哭了:“我们成功了,您放心走吧!”
阿海的泪夺眶而出。相片里的女人是若兰,是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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