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琐记(2)

宝安日报 2019-08-25 00:53

的,不用彩照而用黑白照片给老街存个照,我是喜爱的。我自认对欣赏照片方面还有一点肤浅的认识。说实话,我以前就爱好摄影,有一阵子还攻读了摄影的各类丛书,摸索了一段路,也取得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虽然彩色照片能够真实地再现现实情景,但我并不喜欢它。检点我以前所拍的影集,彩色照片我留的很少,留下的只是彩色照片那发黄的底片。需要冲洗照片的时候,我还是乐意用彩色的底片去印制失去艳丽色彩的照片,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怀旧,而是认为彩照的景物每天都环绕在我的周围,除了现实生机外,没有那种神秘感,总感觉缺乏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

记不清在什么时候,我看到一张拍摄老街的彩色照片,直觉告诉我,她的色彩过于艳丽,所以我从心里平添了一种“隔膜”,一种拒绝。我至今觉得她的艳丽过于庸俗、难看,我从不认为她是真正的老街,我甚至怀疑胶片在印制时夸大了色彩的功能。其实,不管老街如何变迁、如何取照,在我的心目中,老街永远是一张定格的黑白老照片。

长期以来,我一直以故乡的“水”引以为自豪。水东,相传建镇于唐代,外围有碧绿的水阳江水紧紧缠绕,镇内有天然的地下水——“五道井水”供人们饮用、洗菜、浣衣。一外一内,分布很匀称,好像一个青春妙龄女子,该凸露的地方大胆地凸现出来,该凹的地方一点也不显露,真是上天造人,恰到好处。

记得初中时,我随一位外乡籍老师到故乡河里游泳,畅游罢。夕阳西下,阳光从云层里探出长长的手臂,伸进清澈的河水,折射出耀眼的金光,水光一色。老师坐在河边的石滩上,目光迷离,如醉如痴,喃喃地说,这里的水美!实在是太美了!不像我故乡的水那样浑浊无底,如在此终老一生,不枉虚度年华。

如今老师终究没有受到我故乡“水”的诱惑,仕途另就高职。我认为,一个外乡人能够如此的热爱,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有如此的热爱也就足够了。但我还是对镇内的“五道井水”更感兴趣。因为“五道井水”是祖先遗留下来的财富之一,水更是一种谦虚的美德,是故乡内在的底蕴之一。“五道井水”是五条水渠,用清一色的麻石板筑成,零星地分布在居民区。每道渠水清澈见底,直视无碍。渠内水草清雅逸动,四处透着湿润的温和的气息,寂静中分明感受到祖先父辈那质朴淳厚的善意。渠水冬暖夏凉,分为饮水、洗菜、洗衣三大处。如到了做午饭或晚饭时间前,井内就会呈现出一片井然有序又热闹非凡的场面:木桶担水、提篮洗菜、浣纱槌衣,交流烹调经验,叽叽喳喳声与撩开的水花交织在一起,心情愉悦,一片和谐的氛围。

我怀着脉脉的温情去看望这“五道井水”,她们给我一种既亲切又陌生、陈旧里又透着新鲜的感觉。对我来说,这里的井水是我爱喝的水,儿时的伙伴在井边用酒瓶装水,带往学校解渴,画面是清晰可见的。如今,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狂热的少年了,但我可以自信地说,即使现在多重过滤的矿泉水也不及这里的“五道井水”。因为她是那样的纯正,延续了一代又一代的生命。在这里,我可以沿着她的流动走进一个温情脉脉的少年童话之中。

古镇的年味越来越浓,从老街的中心逐渐地扩散、弥漫开来,浸透了高低错落的马头墙、黑灰色的小瓦以及由南向北的街心石板路。街上的行人稀少了,故故户户的大门轻轻地掩上。在这个时候,闲步老街,四处溜达,似乎显得踽踽而行了。

移步向北行,街心石板路的尽头出现一堵土黄色的墙面,一个门面不大的寺庙,锁住了我的视线。这是一座千年古刹,故乡人称为三官殿。三官殿又名宁东寺。几年来不断地投资,现已修葺一新,与镇内南边遥遥对峙的天主教堂相比,大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

宁东寺的门庭虽不如集镇里的闹市一样繁华,但现在可谓声名显赫,已经成为四乡八村善男信女的精神乐园。每日里善男信女进香拜佛还是客串不断的。它在我儿时记忆的尺牍里,于我没有丝毫的印象。但它的地理位置以及旧貌是再也熟悉不过了。因为儿时的我,每逢星期天便会出没在街头巷尾,拾捡废铁乱铜等破旧物品,到宁东寺(那时候是供销社废品收购站)兑换零碎钱后去租看小人书。说实话,儿时租看小人书的钱80%就是来自这个地方,那可是我儿时租书的源头之“泉(钱)”啊。

我从大雄宝殿到地藏殿再到观音殿,在寺庙内搜寻断碑残字,力求了解寺庙的初建年代,知晓寺庙的大小兴衰之趣事。然令我失望的是,历史文字记载甚少。只有同治光绪年间重修寺庙捐赠银钱的几块残碑和缺损的文字,对宁东寺的来历表述却没有。碑的大体内容是,某某捐银多少两,名字之众多,银两之翔实。碑的字体为阴文,书法学的是赵孟頫一类的,颇有柔甜之美态。如果那时动员我捐赠银钱,对于我,一个落魄书生可能只有望其项背了。我想,一个寺庙的盛兴衰落,从某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经济活跃或衰退的状况。如兵荒马乱的年代,寺庙势必会遭受创伤;如逢迎盛世,百业俱兴,那么寺庙内的香火必将旺盛缭绕而不绝。

其实,它的建造年代,在我看来不是唐代就是宋代,不是明代就是清代。反正,它是古代的。宁东寺的占地规模据说较之以前小了一些,可能是年久失修的老屋塌落之缘故,无法重修了。但它的原貌没有改变,曲廊环绕,厢房耳房紧紧依偎着大雄宝殿,寺内十几根粗大的廊柱依然支撑着庙宇,天井内几百年前的桂花树依然散发出悠悠的淡香,映衬着原汁原味的千年古刹,绝不是“山寨版”。

古镇老街的砖木房子90%以上是两层建筑,三层很是稀少。我来到儿时伙伴的故,站在木制的三层楼顶,眺望古屋民居。眼前是高低错落的屋顶,此起彼伏,棱角分明。马头墙、女儿墙裙带相连相依,大片大片的黑灰色小瓦汇聚成了黑色的海洋。此时的我像一艘夜行的船,努力寻找航标灯,泊向梦想的彼岸。

说来真是令人惭愧,偌大的古镇,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可在古屋群居建筑中脱颖而出、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塔顶式的钟楼,一个与徽派建筑群格格不入的另类——天主教堂。而与教堂唯一能够匹敌的四层木制建筑——火警钟楼,却因年久失修塌落,在古屋群中踪影已逝,令我惋惜心痛。

视线中教堂的地方,那是我儿时梦想的地方。教堂,我一定要去的。我去那里,一不游览,二不忏悔。因为我的金色童年,我的美好时光,就是在那里一分一秒地度过。

信步走去,转过几条曲折迂回、幽静的街巷,来到教堂(据史料记载,天主教堂建于清朝同治八年)。教堂院内很清静,没有人去忏悔,也没有人去望弥撒。说心里话,我不喜欢在这里见到洋人,更不喜欢高个子、大鼻梁、蓝眼睛的人因人施教。尚好,只见两位年长的国人居住在这里。通过交谈,方知,我幼时求学的场所,现已经全部列于教堂资产的门下。

尽管修建整齐一新的教堂给我一种新奇的感觉,但丝毫吸引不了我的视线,拨动不了我的心弦。我缓步穿过断墙的通道,进入儿时求学的学校。

眼前的情景令我心酸,黯然落泪。二十多间平房教室内空空荡荡,屋顶不是开了天窗,就是击穿了一个窟洞,满眼疮痍。冬日的阳光直射室内,散发出一串串令人眩晕的光芒。当我走遍了校内所有教室,心情很糟糕。真的,没有一间教室是完好的。倘若到了梅雨季节,室外大下雨,室内必定落小雨。室外下雨,室内漏雨,用面盆接水,我经历过的,那是一种落难,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学校操场最令我不忍碎读,使我怆然泪下,有一种揪心的疼痛。昔日空旷的操场,如今满眼皆是荒草一片,垃圾杂草覆盖了篮球场、乒乓球桌,覆盖了昔日同学课间做操的整个地面。我站在丛生的杂草中,伫立良久,一闭眼,仿佛又看见儿时的同学散落在操场的每个角落,女同学三五成群,欢快地跳着橡皮筋;男同学你追我赶,看谁能够抓到谁,操场内到处都充满了嬉笑声。一阵寒风吹来,衰残的杂草索索而响,使我悚然,一个激灵,把我从幻觉中生拉硬拽出来,脑中欢快的画面和令人心悦的往事黯然隐去。

虽然我记忆空间的往事随着时间逝去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不足为凭。但,这里毕竟是我儿时求学的所在,这里有我温和的启蒙老师,有我儿时同学生动活泼的身影,有我的读书声,有我生命中的起点。总之,这是真实的,在我一生永远不可抹去刷新。但,这一切已随着世事的变迁,把这充满活力充满生机的地方演变成了孤独静止的状态,一切都结束了。这实在是使我沉默、心碎、绝望。如果有人能够出资修建这个地方,让幼稚的读书声再从每个角落里朗朗地传出,传遍整个古镇,我一定会被彻底的打动,并从内心深处流出感激的泪。

故乡作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足迹是不少的。这些文人的遗迹,加重了故乡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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