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高考,我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图:1983年,作者在中科院地理所读研究生时,导师徐淑英教授为他作论文指导。
图:作者当年的准考证。
今年的高考正遇上端午节,看到一些高中毕业考生摸着挂在门口的棕子(意为“考中”)进入考场的情景,便想起了自己42年前的高考。1977年冬天,那一场独特的高考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对那次高考至今难以忘怀,恍如昨天,仍然历历在目。
恢复高考给人希望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高考制度被废除,大学停止招生。直到1971年,大学恢复招生,但实行推荐上大学,大学生被称作工农兵学员。由于推荐制度的缺陷,在执行中走了样,工农兵学员的水平参差不齐,有的甚至只有小学水平的也被送到了大学,生源质量得不到保证,培养出来的大学生与社会的期待值相差甚远。人们很怀念“文革”前的高考制度,分数面前人人平等,能为国家遴选出优秀的人才。
1976年10月,“四人帮”倒台后,人们期待着国家会发生什么新的变化。1977年“八一”建军节,邓小平与华国锋、叶剑英等领导人在一起的照片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这是邓小平第三次复出,在国务院的分工是主抓科学教育。那一年,我在阳江县新墟中学刚读完高一,暑假期间我就听学校老师说可能会恢复高考,今年可能赶不上,明年上半年准能恢复。那可真是太好了,明年高二我就毕业了,正好赶上。我上学是在“文革”期间,那时在毛主席关于“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指示下,小学为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总共就九年,相当现在的初中。那时阳江县每个公社都办一所高中,初中班则附设在每个大队的小学。初中毕业上高中也是经过小学推荐,大队批准,除了少数学生因家庭成份等原因不能上高中,大部分初中毕业生都能进入高中。由于没有经过考试的遴选,学校又要贯彻“教育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要与工农相结合”的方针,学校安排相当多与学习课程无关的劳动,所学的课程内容也比较简单,基础性、系统性不够,又要强调实用性。如数学里有生产队会计、土地和水利测量等内容,物理则改为《工业基础知识(机电)》,有农村小水电、有线广播站和手扶拖拉机,化学变成《工业基础知识(化工)》,有化肥和农药的知识,生物叫做《农业基础知识》,有遗传育种的知识。因此,那个时期高中生大都名不副实,没有真实的高中水平。记得在1977年上半年的高一第二个学期末,学校领导感到形势有变化,在不通知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组织一次全校的数学竞赛,摸一摸学生的真实水平,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共两百名学生全部参加,考试的内容是初中数学。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得了六十多分,仅仅合格。好多同学连勾股定理都不记得,可见那时的教育质量如何。经过这次数学竞赛,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也犹如打进兴奋剂,我下决心要努力学习,毕业时如赶上恢复高考,一定要考上!
高中未毕业参加高考
1977年9月,我进入高二。这时学校开始抓教学质量,也不安排那么多劳动了。同学的学习劲头十足,老师教学认真负责,学校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到了10月下旬,一个确凿的特大喜讯传来,中央决定当年就恢复高考!考试时间就在12月11日和12日两天。真是不敢相信,在冬天举行高考!这是我国高考历史上唯一的一次。10月21日的《人民日报》在头版刊登了《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新闻,还配发了社论《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广东省也颁布了招生简章,报名条件相当宽松,家庭出身不论,重在本人表现,年龄二十五周岁以下,未婚,有高中毕业或同等学历;六六、六七和六八三届高中毕业生,婚否不限;在校高中生经学校批准也可报名参考。这样,积累了十二届的高中毕业生都可以报名。像新墟公社这样人口不算多的都有上千人,后来实际参加考试的只有二三百人。当时学校高二有2个班,100人,按照百分之二比例,学校批准我作为在校生参加理科考试,另一位参加文科考试。距高考的日期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高二课程的内容我还没有学过,语文和政治还好说,差别不大,但数理化的解析几何、光学、近代物理和有机化学没学过就不懂,况且就是原来学过的知识也不扎实,我自己的信心不足,只是抱着试试看、练练兵的心态去参与,真正的目标是在明年能考上。我爸爸鼓励我,以前没有高考,你的哥哥姐姐都没机会。现在赶上了恢复高考,你才14岁,即使考五次,你还不到20岁,你尽管努力,一定能够考上大学,并且要考上名牌大学。这时学校允许我不在高二跟班上课,直接参加学校举办的高考补习班。这个补习班对我来说既是补习,也是学高二新知识的课堂,还要学习“文革”课本没有的内容,如复数、三角方程等等。当时补习的人有几百人,学校没有那么大的教室,就在紧邻学校的公社大礼堂上课,晚上还在学校的碾米机房给二三十个有希望的考生开小灶“加料”,学习的强度可想而知。复习资料主要是课本和学校刻印的一些油印资料,不像现在有那么多的辅导材料。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那么短的时间,能把尽管是简单的课本内容基本掌握,消化补习的内容,就相当不错了。还好,当年广东省实行开卷考试,可以把课本带进考场,但笔记本等其他资料不许带。加上当年11月党的十一大召开,我们在政治科就重点押十一大的题,把有关的内容抄写在课本的空隙处,前面做好目录索引,这样就省去背政治题的很多时间,把复习的重点放在语文、数学和理化三科(当年英语作为选考科目,但报考外语专业的必考)。12月11日,高考的时间到了。由于考生很多,在各个公社的中学都设立了考场。那次高考是当年全社会高度关注的大事,各级党委都非常重视,精心组织,到处都张贴有关恢复高考的标语横幅,公社副书记担任主考,这可能也是空前绝后的一次吧。我的准考证号码排在新墟中学考场的第一位,可巧的是,我考试的座位就是我平时上课的位置。所幸的是,考试的内容不太深,高考的作文题是《大治之年气象新》,其他几科除了较难的选做题外,我都能按时做完。到底做对了多少,心里没底,反正是今年考不上,明年接着考。
如愿考入中山大学
一个月后,高考入选的名单张榜公布,新墟公社有三名考生入大学预选,我有幸成为其中之一。还有二十多名入选中专。接着进入填志愿环节,谁不想上名牌大学,读一个喜欢的专业。由于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那年不公布考生的分数),志愿那是瞎填。经过反复考虑,终于鼓起勇气把中山大学作为第一志愿,第二和第三志愿分别是广东化工学院(后来合并到华南工学院)和广东机械学校大专班。其中填报中山大学的三个专业是无线电物理、高分子化学和气象。无线电、数学是当时的热门专业,几乎人人都想学,在数理化三门课中,我的化学成绩一直很稳,气象是后来加上去的,因为我当时是中学气象哨成员。完成了志愿的填报,就和四哥一起去县城的阳江县人民医院体检,我四哥是民办教师,报考阳江师范,当时也进入了预选。到了县城,当晚被安排到县二中的教室住,把几张书桌拼在一起,铺上自己带来的被子,便成了一张床。第二天到卜巷街县教工招待所进行常规体检,然后步行到位于牛墟那边的县人民医院作X光透视检查。下午完成体检回到二中,正遇上学校的期末考试,隔着窗户看到语文考试有刚刚公布的第二批简化字的内容,后来不久,这批简化字又被废除。体检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心情很好,当晚到解放路(今南恩路)的中山公园里的小摊档炒了几个菜,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后还到电影院看了一场刚刚复映的苏联电影《夏伯阳》。心里盘算着,这次总算没有白来县城一趟。
回到家里没几天,学校开始放寒假。虽然入了预选,但能否被录取还是个未知数,那个寒假和春节,我是在焦虑和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度过的。新的学期开学了,我又回到班里继续学习,这时陆续传来很多报考外省高校的考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如华中工学院、西安交通大学等,我心里很是焦急,非常企盼能收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到了2月底,学校的化学老师谢克栋骑着自行车到我家,说:“贤超,祝贺你!刚才接到县招生办打来的电话,你考上了中山大学,考得不错。”全家都非常高兴,我成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过了两天,接到正式的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我被录取到中山大学地理系气象专业,虽然这不是自己最想读的专业,心里还有些失落感,但毕竟考上了名牌大学,成为百里挑一的幸运儿,当时在文化落后的新墟公社引起了轰动,自己心里还是挺得意的。家里为此还摆了两桌酒席,请亲朋好友来庆贺一番。当时我年纪还很小,才刚刚15岁,家里不放心我独自第一次出远门,1978年3月8日,父亲送我到中山大学报到,我开始了全新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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