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暗访被诊断为“不育”
[摘要]阳春某民营医院被举报虚假宣传
今年3月份，我国八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开展医疗乱象专项整治行动的通知》，就医疗领域出现的医疗诈骗、虚假宣传、乱收费、骗保等医疗乱象开展为期1年的医疗乱象专项整治行动。近日，阳春慈康医院一名离职医生向12345投诉举报平台举报，称该院存在虚假宣传的乱象。记者暗访该院发现，这家“风平浪静”的医院背后还存在不少猫腻。
■ 本报记者
离职医生举报医院虚假宣传
6月18日，已经离职1个多月的妇科医生李娟（化名）通过12345投诉举报平台举报了原东家阳春慈康医院。
举报缘于李娟和医院的劳资纠纷。6月30日，记者与李娟取得联系，李娟向记者提供了其保留的医院传单杂志、病人手术记录、门诊收据、视频等多种材料。2018年12月25日，持有临床执业医师证的李娟入职阳春慈康医院，坐诊妇科。在医院工作5个月后，李娟因医院降低薪酬及未及时发放工资等原因，与医院决裂。
虚假宣传是李娟举报医院存在的首个问题。李娟介绍，阳春慈康医院自开业以来，专门雇请多人每天开车到阳春市各乡镇派发广告，广告形式包括传单、挂历、内部杂志。在李娟向记者提供的广告宣传资料上，写有“家门口的广州专家医院、医保最高报销百分之90”等字眼。广告还对医院的无痛人流手术细节进行了大量宣传，如“专业医师操刀、全新镇痛技术”等。
记者了解到，我国对医疗广告的发布有严格的限制。《医疗广告管理办法》专门规定了医疗机构发布广告的表现形式，医疗机构发布的医疗广告内容仅限于医疗机构第一名称、地址、所有制形式、机构类别、诊疗科目、床位数、接诊时间、联系方式等8个项目。市区一名律师在看完阳春慈康医院派发的广告后向记者表示，该医院发布的广告明显超出了《医疗广告管理办法》的许可范围。
市民陈静（化名）于今年4月在市区接到过阳春慈康医院的传单。陈静介绍，当时她看到传单上写了“医保最高报销百分之90”的字眼后前来医院就诊，前后花费了9800多元，结果医院不仅不可以报销医保，而且不肯给她开具发票。陈静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
记者从阳江市社保局医保科了解到，阳春慈康医院虽然向该局递交了申请纳入医保定点的材料，但由于该医院资质不符合要求并未纳入。阳春慈康医院发布“医保最高报销百分之90”的广告内容属于虚假宣传。
两家医院检查结果大相径庭
6月30日，记者在百度上搜索阳春慈康医院，进入该医院的咨询页面。随后，客服人员与记者通过微信取得联系。在询问过程中，客服人员向记者明确表示，阳春慈康医院是医保定点单位，让记者就诊时带上医保材料。
7月2日，在客服人员的多次询问引导下，记者以结婚一年多未生小孩，不知是妻子还是自己原因为由，来到位于阳春粤运客运站对面的阳春慈康医院就诊。在一楼缴费处以化名登记购买病历本后，记者来到二楼挂有外科牌子的一个房间，见到了一名坐诊的中年男子，对方自我介绍姓王。
经过一番询问，王姓医生让记者到一楼化验室抽取血液、尿液、精液进行检查。一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炉”。王姓医生分析完报告单后告诉记者，记者的精子存活率太低、畸形率太高，无法正常生育。
记者拿过精液报告单看到，其中王姓医生提到的“精子活率”一项数据为29.17%，“畸形率”数据为5%。王姓医生介绍，如果要生育，精子存活率必须要在70%以上，建议记者进一步检查前列腺或进行药物治疗。如果是药物治疗，每个星期的药费在500元左右，需要一到两周到医院复诊一次。记者以回家考虑为由，离开了医院。
当日晚上，记者在机缘巧合下联系上了阳春慈康医院护士小张（化名）。对于记者对检查结果是否可靠的疑虑，小张个人建议记者“去人民医院重新检查”，但其中具体原因小张没有明说，只表示“很多事情你能懂就好”。
7月5日，记者来到阳江市人民医院生殖医学中心重新进行精液检查。该中心检查的结果与阳春慈康医院的检查结果大相径庭，其中精子存活率为82%，畸形率为88%（正常区间在96%以下）。主治医师表示，记者的精子检查各项指标正常，没有不育的症状。
医护人员涉嫌多项违规操作
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三十条规定，医疗机构工作人员上岗工作，必须佩戴载有本人姓名、职务或者职称的标牌。然而，记者在阳春慈康医院就诊期间，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化验员，身上均未佩戴标牌，无从辨识姓名和身份。
就诊期间，记者询问王姓医生为何身上没有佩戴标牌，他向记者解释，医院刚开始营业，所以暂时没来得及佩戴。实际上，记者从阳春市人民政府网站查询了解到，阳春慈康医院于2018年11月19日便通过阳春市卫健局审核同意设立。李娟介绍，阳春慈康医院实际开业的时间是2019年1月9日。
事后，记者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官网查询得知，王姓医生的执业证书为临床执业助理医师。而其在接诊手写处方，再到拿处方去缴费处期间，全程没有其他医师在场并为处方加注签名。记者索要其填写的药物治疗处方试图查看，遭到明确拒绝。记者离开医院时，病历本上空空如也，没有填写任何信息。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第三十条规定，执业助理医师应当在执业医师的指导下，在医疗、预防、保健机构中按照其执业类别执业。在乡、民族乡、镇的医疗、预防、保健机构中工作的执业助理医师，可以根据医疗诊治的情况和需要，独立从事一般的执业活动。记者咨询业内人士得知，执业助理医师可以独立坐诊，但在签署处方时必须有执业医师的签名，否则将违反此条规定。
未取得执业许可实施人流手术
“我在阳春慈康医院期间做了5台人流手术，其他妇科医生做的更多。”李娟介绍，在她就职阳春慈康医院期间，曾于医院3楼房间做了5台人流手术。手术结束后，手术器械会被放回8楼小套间，以躲避执法部门的检查。
对此，李娟向记者提供了多张人流手术的知情通知书、手术记录单予以佐证。同时，记者联系多名曾在阳春慈康医院做过人流手术的市民，确认了李娟关于阳春慈康医院曾开展人流手术业务的说法。市民张玲（化名）介绍，她已经生育了2个孩子，只能选择将怀孕50多天的孩子打掉。为省去人流前一个星期每天打针的来往费用，张玲就近选择了阳春慈康医院，并于4月22日前往该院进行了人流手术。
《中华人民共和国母婴保健法》规定，医疗保健机构依照本法规定开展婚前医学检查、遗传病诊断、产前诊断以及施行结扎手术和终止妊娠手术的，必须符合国务院卫生行政部门规定的条件和技术标准。记者咨询阳春市卫健局基妇股了解到，实施人流手术必须申请母婴保健技术服务执业许可证，而申请该证需要具备一定的人员及场地资质。阳春慈康医院并未在该股办理母婴保健技术服务执业许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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