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追国粹 诗话绿水源
在阳江人的印象中,利庆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他连续当过三届市书协主席,是个不折不扣的“书法家”,也是一个资深的“易学”研究者;但我更愿意把他看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作家诗人。近日静下心来,翻阅他的著作《绿水源诗话》,欣赏着那玲珑剔透的诗论语丝,顿觉珠玑满目,爱不释手。
利庆伟游弋于祖国诗话之艺海中,对中华传统文化,特别是易学、儒学、老庄、佛道等都有过纵深的钻研,因而其“诗话”也是纵横驰骋,横看成岭侧成峰,给人一种宽宏俊美的艺术享受。利庆伟常说,“易学”是世间最早解释人生奥秘的哲学;书中的“天人感应”“阴阳五行”等思想,都蕴含着深刻的辩证法思想,后来老子的“道法自然”,儒学里的“中庸”,都受到它的影响。那么,就从这个“辩证”的哲思入手,走进“绿水源”这座美妙花园里,去采撷那五颜六色的缤纷落英……
形象思维与理性情结
翻开中国文学典籍,诗、词、曲、赋无疑是最富于艺术特质的文学样本,这些艺术要素最本质的特征是什么?在《不可忽视的“东西”》一文中,利庆伟认为:《毛诗序》里所说的六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其中“比兴”应该说是一种形象思维方式。 在论证这一观点时,利庆伟还以“由局部向整体”这一思维方式进行阐发。如:“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前两句以鲜明的形象点染出一幅生机盎然的山水画面,后两句挑明了女子的心理:意中人的情感会不会像红花一样凋谢散落,辜负了自己的一脉柔情?这种思维方式无疑是“形象”的。 关于诗歌形象思维与逻辑思维的探讨,一直是学术界里的一个热门话题。1965年,毛泽东在给陈毅的一封信中强调,诗“要用形象思维”,得到了诗歌界的普遍认可;上世纪八十年代,以陈涌、李厚泽为代表的文艺理论家对“形象思维”的大力倡导,起到了推进作用。而利庆伟在这方面的探索,也是卓有成效的。
内容与形式
与“形象思维”跟“理性情结”孰重孰轻相类,关于诗歌中“内容”与“形式”如何达到和谐统一这个范畴,也是利庆伟倾注心力进行探索的。试从《“文质彬彬”才是诗》里体验一下他的思索过程。 “文质彬彬”出自《论语.雍也》:“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对一首诗来说,即使“质”这个内容很好,而“文”这种形式跟不上,那么诗的审美和教化作用就会大减。在一本反映“台湾同胞思乡”内容的诗集中,一篇名为《月下水莲》的诗篇吸引住了利庆伟:“原来/弹着笙的/竟是月亮/把一片屋顶/淹成荷塘原来/满池的水莲/都是泡沫/让月的镰刀/一朵朵割破”他认为作者想象奇特,把月光如水当作真的潮水把屋顶淹成池塘;接着又把满池的水莲想象成塘中的泡沫映照水中的弯月,再想象弯月如镰刀,一个人把水莲的影子一朵朵地割破。诗人观察事物细心,把一幅静景写活了,从而达到形式与内容即文与质的统一。
自然美与朦胧美
如何才能把诗写得好,表现题旨上究竟是清新好还是朦胧好?这一直是诗词家争论较多的话题。曾经饱览过祖国山水的人都有同感,有的景致以其明丽清新的姿态吸引人,有的景观则以朦胧而取胜。所以,对审美对象来说,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常常便有着特殊之功效。如苏东坡的“山色空蒙雨亦奇”,陈与义的“隔帘花叶有辉光”,杨万里的“篱落疏疏一径深”,以及秦少游的“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都是艺术家心目中的朦胧美。
那么,利庆伟是怎样看待这种美的呢?翻阅《自然者风》一文,我们看到他有一个非常鲜明的观点:诗贵自然。自然就要合乎“道”,而“道”是一种规律,所谓“道法自然”就是如此。譬如陶渊明的“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就是一种没有粉饰的美,一种“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纯”的自然之美。
当然,利庆伟不是一般地反对大自然或诗学中展示出的朦胧美,他所反对的是作品中有违“自然”的现象。他十分推崇南朝钟嵘所主张的自然之风,反对刻意用典。他始终认为,能够在中华文化长河里流传千古的,绝对是那些平白如话的自然清新之作,譬如“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等等。
阳刚美与阴柔美
自从有了诗词等文学式样以来,“阳刚”与“阴柔”便成为人们颇为关注的话题,这也是利庆伟所孜孜不倦探索的。在《诗的阴阳刚柔说》中,他解释:阴阳刚柔说源于《周易》,借用阴阳刚柔来剖析和归纳艺术风格,也是一个尝试。清代学者姚鼐曾就诗文气质风格列举了阴、阳、刚、柔四种表现形式。
对于姚鼐的观点,利庆伟表示认可。他以一首人们熟悉的诗来揭示这种阳刚之美:“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是爱国诗人陆游临终前写给儿子的绝笔诗。他告诫儿子,在他死后如果国家统一,一定不要忘记到坟前告诉他,真是感人肺腑!
在推崇“阳刚之美”的同时,利庆伟对“阴柔之美”亦认可并欣赏,唐代诗人李端所写的一首《闺情》令他注目:“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披衣更向门前望,不忿朝来鹊喜声。”诗人是河北赵州人,曾任秘书省校书郞。这首爱情诗写思妇怀念丈夫至天明,把夫妻分离的忧思和怨叹发泄在喜鹊身上,具有浓浓的阴柔美风格。
阴阳刚柔之说虽然都源于《易经》,但应用于诗歌创作也会形成一种境界与风格。在文艺创作中倡导不同的风格进行对比和相互辉映,会使文艺的百花园更加璀璨夺目。
清净意境与激越情怀
关于诗的清净与激越哪个更好,也是历来诗坛中不能回避的现象。利庆伟的选择是明确的。他在《诗要清净》中这样说:“清净”来源于佛道两家,佛教中的清净是指自心而发的清净心。如六祖慧能诗中所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首诗就给人一种静谧的享受。 利庆伟还列举了唐代王维的《鸟鸣涧》作进一步阐述:“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这首诗是以动衬静,以静寓于动的表现手法。例如“花落”这个动衬静,以“静、空、闲”反衬动景,构思十分精巧。 清净是佛、道中所关注的一种境界,这种境界常为诗人所追求不渝。艾青是利庆伟非常喜爱的一位诗人,他曾作过一首题为《树》的诗:“一棵树,一棵树/彼此孤离地兀立着/风与空气/告诉着它们的距离 但是在泥土的覆盖下/它们的根伸长着/在看不见的深处/它们把根须纠缠在一起。”利庆伟十分欣赏诗中体现出的朴素美和清净美:诗清得看到底又觉得看不穿,静得听到根须在深处默默地纠缠在一起而发出的声音。 但同时不能否认,这种恬静又是有条件限制的。记得抗日战争时艾青还写过一首《我爱这土地》的名篇: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从这首诗中我们感受到另一种炽热情感在燃烧。这种情感当然是不可能置身在“清静无为”的境界中,但如果我们把这种爱国主义情结视作心境的净化,那何尝又不是一种对至善境界的追求!从诗中表现出的意义上来说,这种“激越”跟利庆伟所倡导的“清净”诗观是没有矛盾的。总括而言,利庆伟在对诗论的探索中,其成效可喜可贺。作为一位长期在文艺百花园里躬身耕耘的文化工作者,能在多个领域深入探研,不畏艰难,捧出如此厚重而有品位的《绿水源诗话》,真是难能可贵。 但愿利庆伟先生继续发挥自身根基深厚且又长于哲思之优势,纵深追源探流,旁涉多元并融会贯通,为弘扬国学传统,促进文化事业发展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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