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决赛女球童吴优：长大后我最想当教练 在琼中女足U10梯队司职前锋 家住海南大山深处 经海选获得67万张选票
两年前，读二年级的吴优经选拔进入海南琼中女足U10梯队。在这之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广东阳春的外婆家。
今年3月底，吴优入选世界杯球童候选人的消息，在她家乡海南中部山区炸开了。只有约8000人的中平镇，村民大量转发拉票，为她赢得近67万张选票，最终进军“世界杯”。
但这个队中个子最小、皮肤黝黑的黎族女娃，并没有成为小明星的感受，反而搞不懂为什么总有记者来采访她。在教练眼中“人小鬼大”、在父母口中“一聊起比赛就是个话痨”的吴优，一来到球场就肆意奔跑乐开了花，可吴优说，她将来最大的梦想是“当一名教练”。
文、图、视频/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杨逸男
去过吴优的家，才能明白踢球对这些山区的孩子有多重要。尽管知道地点，然而琼中县城根本没有出租车或顺风车愿意接记者前往。记者只好找了一个摩的司机，顺着一条山间小道狂奔近一个小时，才到达吴优家。道路两侧鲜有人烟，山岭上种植着瘦高的槟榔树和粗壮的橡胶树。进入吴优家所在的中平镇后，继续绕行5公里才能见到人们集中居住的城镇。
住在这样的山区，每个月，吴优只能回家一次。而现在她却可以走得很远，直到莫斯科。
“踢得比男生还凶”
吴优的个子是同级别球员中最小的。10岁的她身高134厘米，体重不足25公斤。
两年前，琼中女足去各个乡镇选拔苗子。虽然身材矮小，吴优在跑步、跳远、仰卧起坐等项目上都很擅长，中平镇中心小学的体育老师推荐她报名。经过短跑反应、跳远等测试，身体协调性、灵活性和速度占优的吴优入选了试训队。一个月的训练下来，当学校征询父母意见，父母问她想不想踢球时，她立刻答应了。一句“喜欢”也意味着，每个月她只能回家两天。
回家的吴优最喜欢和妈妈成志枚一起“干工”——到白马岭林场附近爬树摘果，这也是她从小的“训练场”。身材小巧灵活的吴优经常跑来跑去，爬树、抓鱼、田间“越野”不在话下。
妈妈还说，吴优打小就很好动。常常电视机一放音乐，她就扶着桌沿手舞足蹈。吴优父母曾一度担心，“我女儿是不是有多动症”。2008年奥运会期间出生的吴优，在1岁时赶上60周年国庆大阅兵。“国歌一响，她马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看。”吴优的爸爸吴多良笑着回忆道。
进入球队后，吴优看到球就在家里对着墙踢。“放假回来跟我们睡觉，她用脚直接把枕头从床尾挑到床头，能用脚的就不会用手。”吴优父母哈哈地笑着说。
现在，吴优已成为U10女队的一线前锋，在琼中女足管理中心的教练陈晓翠看来，她“踢得比男生还凶”。
只是难得回家两天，吴优有些舍不得。“还没待够又要去学校，毕竟那么小。”妈妈的眼圈有些红了。
“踢球这点苦算什么”
高禹萱曾是琼中女足队员，大学毕业后回聘做教练。接手吴优这批队员时，面对小孩易感冒的体质，常常“一头雾水、措手不及”，“睡觉穿衣服、刷牙、洗澡都要督促”。
球队规定早晨6时30分训练，孩子们“往往6时不到被叫起来后，要在床上坐半天才缓过神来”。
吴优曾因迟到被罚过，绕着四百米的操场跑了十圈。但父母从没有听她抱怨，“她总是报喜不报忧的”。采访时问她怕不怕教练，吴优少见地大声回答：“不犯错就不怕。”
吴优所在的U10-U11组即将去瑞典征战有“小世界杯”之称的“哥德堡杯”。备战期间，她们“早上训练完赶去上课，下午3时30分训练到5时，每天晚上8时还要打交流赛”。
最近的集训让小球员一个多月都没有放假，吴优的父母在周末时都会去看孩子。妈妈特别心疼地说：“怎么可能不苦，想都想得到，吃饭时间都很紧。”
但做村干部的吴优爸爸则放心得多：“家里一直务农，小时候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苦？”
教父母“守规矩”
吴优在队员中独立性很强。她也有小孩子的爱好，喜欢看动画片、听TFboys的歌，有时会偷偷地买辣条和鸡翅吃。但父母不给买，她从不闹。
“人小鬼大”是几个教练对她的普遍印象。放假回来，父母送她去训练中心，“教练哨子一吹，马上就排队集合，不管我们了”，一到赛场，吴优仿佛眼里只有比赛，只想着射门、进攻，不会分心。
“有时候我们在场边偷偷看她，她会悄悄跑过来说："老爸你们在这里看，影响我训练，你们先回去"。”吴优的爸爸无奈地笑了。
还有一次，爸爸看训练时顺手拿了一个场边的足球坐了上去。吴优看到后，马上跑过来说，“爸爸，足球不能坐。”爸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很多规矩我们不懂。”
吴优长途出门基本由妈妈陪着。让妈妈有些为难的是，好不容易和女儿待上两三天，偶尔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又要训练了。“她也会催我，老是问几点钟，很紧张，说"我们马上要训练了"，不敢跟我待太久。”
最终，在经过自我展示、足球文化和技巧的视频考量后，世界杯决赛球童选拔的主办方看中了吴优，成为十名中国区球童候选人之一。
带动山区足球热
吴优的网络投票从3月27日到4月6日截止，她共获得近67万张网络投票，远超整个琼中县近20万的人口。
除了学校的支持，中平镇也被点燃了热情。“镇上每个村有个微信群，大家都在转发报名视频，觉得有种自豪感。县城很多人知道了，都转发扩散到了广东、广西去。”吴优爸爸的语气也透着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
那段时间，中平镇淳朴的乡民在茶余饭后，都纷纷打开手机看票数，聊得最多的就是谁又超过谁了。现在，很多村民一看到吴优爸爸，就问她什么时候去俄罗斯。
小小的乡村与世界杯接轨，一下子碰撞出了热情。吴优爸爸说：“随着琼中女足打出了成绩，2016年起，镇上几乎每所学校都建起了球场。吴优曾读过的小学今年也开始教足球。”
看着女儿的体质越来越好，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吴优爸爸十分高兴。今年暑假前，琼中女足第二次来到镇上选拔队员。这一次是针对2010年、2011年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多的家长愿意让孩子尝试这种选择。
6月，前国脚李毅亲自把当选球童的消息带到了吴优的家中，还送去了中国女足队员的祝福视频。如今镇上的年轻人晚上都喜欢看世界杯，聊起球星来也都各有所好。
一聊比赛就成了话痨
面对记者陌生的镜头，吴优总是习惯性地低下头。妈妈解释说：“小时候她很少出门，只去过广东阳春的外婆家。”
但在教练眼里，吴优的“人缘”特别好，很容易和队友闹到一块。跟父母在一起，她聊起足球更是“叨叨叨像个话痨”。
吴优对自己的前锋位置还挺自信，“她经常讲比赛，这个球应该怎么踢，最近一次队内训练，队友传的球她没接到，该进的球没进，她就很不开心，讲了好几次，说是自己的失误，可惜了。”
父母总是插不上嘴，听她一个人讲。而吴优从没有说过自己累。有时候踢球崴到脚，有点淤青，拿点药酒一涂，“她懂得保护自己，个子小不能跟人硬碰硬。”
世界杯期间，2006年组建琼中足球队的肖山经常带领队员观赛，“开幕式都看了，晚间训练后，十点的比赛孩子们通常可看半场”。
三个月来，吴优有机会去北京等地学习。“看了国安和恒大的比赛，我们不懂看球。她就跟我们讲谁比较厉害。”妈妈虽然不懂看球，但为女儿的热爱十分激动。
踢球学习都不能耽误
去俄罗斯，吴优由妈妈陪同，将在7月12日由海口转上海飞莫斯科。比赛日结束第二天，吴优还要和肖教练赶往瑞典，和其他队员会合参加“哥德堡杯”比赛。此前3年，琼中女足的U15梯队都拿到了该赛事的冠军。
陈晓翠介绍，目前球队教练和队医仍然紧缺，本来一个专业球队应配备四个教练，分别教前锋、后卫、前卫和守门员。此外尽管今年启用了室内灯光球场，但往往六支队伍要共用一个场地。此外，中途会陆续有球员被淘汰或退出，吴优所在的梯队已经淘汰了近一半。
当选球童的两个月来，吴优去过江苏南通、北京、上海等地参加活动和比赛，文化课近一个月没上，月考和期末考试都没有参加，这让吴优的父母有些担心，“学习有些落下了，能兼顾最好，其他踢球的小孩学习也很好”。
问及理想，吴优表示：“长大最想当教练。”
对话琼中女足总教练肖山：
让孩子从小意识到踢球很棒
广州日报：目前球队有没有借鉴一些科学的训练体系呢？和欧美足球的差距如何？
肖山：我们计划送年轻孩子去国外培养。目前已经向曼城输送三名女队员。我们是按全运会和世界杯的规则，四年一个周期培养人才。现在的重点是选苗子，争取搞出一套成熟的训练大纲体系，什么年龄段该练习什么，我们每天都会写点。
广州日报：你们对球员有什么要求，未来的出路会替他们考虑吗？
肖山：足球是座金字塔，能达到国家运动员水平，甚至成为顶级球星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现在鼓励孩子多学知识，多元化培养。年龄大了打不了比赛，可以踢职业，或者当教练、考大学、做经纪人等。我们必须对她们负责。现在已有几个人对按摩很擅长，家里有草药，打算往队医方向培养。
广州日报：世界杯热给琼中地区的足球文化带来了什么影响？
肖山：学校的多媒体室开放，每天也让孩子看看球赛。我们希望孩子们能记住一个球星，以他们为榜样。尤其是让这些年龄很小的孩子认识到，踢球是一件很棒的事情，我们还计划再招一批年龄小的，男足女足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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