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隔空思念的父亲节

熊梓隆在语文课上向父亲表达父亲节的感谢。 王雄基 摄

留守孩子在围观小伙伴写给爸爸的父亲节表白。

制图/谢国瑞

每年6月的第三个星期日是父亲节。在阳春市汶井小学、乔连小学两所学校，六七成的留守孩子无法和父亲朝夕相处。在这些懵懂的孩子眼里，父爱很抽象，但又像是一串记忆的珍珠组成的珍贵项链。13日，记者来到这些留守孩子的身边，听他们讲述自己和父亲的故事。

华盈盈：为了家庭父亲外出打工

华盈盈的脖颈上用黑色的绳子系着一块石头，在阳光下显出温润的色泽。那是她的母亲送给父亲，父亲又送给她的石头。盈盈父母在外地工作，一年回家的天数用十个手指头就可以数清。短暂相聚后又离别，父母走后的三四天里，盈盈总是忍不住看着家人的相片落泪。

在盈盈家门口，原有一棵比她高一点点的树苗，经年累月的生长，遮蔽了屋内的阳光。只有父亲回来的时候，树枝才得到修剪。盈盈特意向记者回忆起父亲修剪树枝的细节：把扶梯架在一侧，爬上去，用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就把树顶上的枝条给剪下来。修剪树枝，意味着父亲回家了。这时候的她感觉很幸福，屋里屋外都是笑声。

有时，父亲还会带她去看亲手种下的龙眼树。龙眼挂在树上，密密麻麻，放眼望去就是一大片。盈盈说：“父亲在的时候，就会给我摘龙眼，很高的地方都能摘得到。”

除了石头，盈盈还有个兔子形状的存钱罐，那是父母送给她的。她会抱着这个玩具睡觉，想象着父母就在她的身边。盈盈希望能有父母陪伴，却也意识到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他们外出打工都是为了这个家。”盈盈说。

苏晓彤：父亲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苏晓彤的父母分别在东莞、惠州工作，一年中只有在重要的节假日才会回到阳春，而晓彤也会在寒暑假去东莞、惠州探望父母，以解思念之苦。

许久未见的父女俩并没有像电视常见的那样拥抱在一起，反而相看两无言。晓彤说，每次刚见面，都会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拉近和女儿之间的距离，晓彤父亲会带她去逛街，买衣服、玩具，一边和她聊天，了解女儿在家的生活。和父亲到小区的健身器材玩耍后，因不熟悉带来的隔阂消弭于无形之中，父亲很快成为了晓彤最信任的朋友。

晓彤最喜欢读书，这一兴趣爱好的培养也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在东莞的家里，她与父亲占据一张沙发的两端，看着各自喜欢的书，看完后还会一起讨论。晓彤告诉记者，读完《三国演义》，父亲就会问她：“在三顾茅庐的故事里，你觉得张飞要把诸葛亮绑起来，你觉得张飞是个什么样的人？”以此启发晓彤思考。

虽然，父亲不能时刻陪伴在身边，但只要父女俩在一起，父亲就会陪着晓彤做她喜欢的事情。当记者问到，父亲对你来说是一个怎样的角色时，苏晓彤说：“父亲就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熊梓隆：犹记得父亲汗湿的背影

熊梓隆的父亲在深圳一家工厂打工，母亲则在浙江。如果家里60多岁的奶奶身体无恙，过年父亲回家和自己放假去深圳，是他们一年仅有的两次相见。

在深圳，梓隆的消遣也只是和父亲一起去工厂，他在一旁看着父亲操作、修理机器。梓隆说，父亲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没有亲口向他表达过感情。有时候电话联系，梓隆鼓起勇气和父亲说想他了，父亲也只会回个“嗯”字。

但梓隆却并不觉得父亲不爱自己。梓隆知道，父亲只是不善言辞。生病了，父亲会请假回家照顾他，梓隆觉得，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懂事的梓隆告诉记者，爸爸要抚养自己和两个妹妹，每天上班到晚上11点多，所以才没有时间照顾自己。

谈起父亲留给自己最深的印象，梓隆说，他总是记得一个画面：在深圳的厂房里，父亲背对着自己操作机器，汗流浃背。他说，每次想起这个情景就很心酸，希望父亲以后不用这么辛苦。

华天艺：用零花钱给父亲买礼物

小时候，华天艺的父亲常带他爬山，以此锻炼他的勇气。一次，穿过茂密的树林，他们遇到一条黄色的蛇，蛇没有花纹，静静地在路边爬行。天艺看见父亲的腿抖了一下，天艺撒腿就跑。但父亲把他叫回来，教育他说，只要不去打扰蛇，蛇不会来主动发起攻击。“我觉得我爸也是害怕的，但是为了给我树立榜样，他才没有跑。”天艺说，父亲总是找机会给他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后来，母亲第一次离开家里，去潭水打工。天艺每天把自己闷在屋里，时不时掉眼泪。父亲问他：“你觉得你母亲怎么样？”天艺哽咽着说：“我讨厌她！”父亲沉默了半晌，告诉他家里的状况：“你妈妈也是迫不得已的。”为了解开天艺的心结，父亲特意停掉工作，每天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母亲的为难和不舍。四五天后，天艺渐渐理解父母的难处。

为了感谢父亲，天艺曾在一次父亲节给父亲买过一个蛋糕。这个50元的蛋糕，是天艺存了5个月的零花钱买来的。天艺将蛋糕藏在冰箱里。父亲一回到家，他马上打开冰箱，跟父亲说：“爸爸，您辛苦了！我给您买了个蛋糕。”天艺回忆，父亲当时就愣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天艺，你长大了！”

父亲心声

孩子能健康成长

所有付出都值得

父亲节，父亲最想得到的礼物是什么呢？14日，记者在将留守孩子讲述的父爱转告给各位父亲之后，他们也分别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这些回答都与孩子有关。

天艺父亲接到记者电话时，正开着他的载客三轮车在街上兜客。听完记者的话，他一直笑个不停。虽然读书不多，但他很讲究教育方法，经常注意到孩子遇到挫折的时候，及时给予支持和鼓励。他还经常带天艺去公园，陪伴孩子玩耍。

天艺父亲告诉记者，天艺送蛋糕给他是六七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天艺还在上幼儿园，没想到天艺还能记得。对于天艺早早懂事和独立，他感觉到很欣慰。他说，父亲节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天艺能长成他自己的样子。

盈盈父亲则认为，父亲的责任就是赚钱养家，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虽然没有在家陪伴盈盈成长，但心里也不会感到内疚。当知道盈盈理解自己时，盈盈父亲感到很欣慰。他说，最大的期望是盈盈能努力读书提高成绩，将来不用像他一样做辛苦的工作。

晓彤父亲则相反，他坦言告诉记者，离开孩子外出工作，让他一直有歉疚感，偶尔夜深人静时还会独自流泪。既是因为想念孩子，也为不能陪伴孩子成长、教育孩子成才感到内疚。直到最近两年，晓彤越发懂事，这种愧疚感才慢慢淡化。

晓彤父亲从农村来到大城市，由于文化水平不高，吃了很多亏，他不想让女儿像他一样。晓彤父亲体会到机械、人工智能发展给社会带来的深刻变化后，为孩子的未来感到忧虑，也让他更坚定了要让女儿勤奋学习、开阔视野、接触社会的信念。晓彤父亲告诉记者：“只要她喜欢读书，无论怎样都要送孩子上学。”晓彤父亲最想要的父亲节礼物，就是晓彤能“生性”懂事、努力学习。

■ 本报记者/王雄基 ■ 见习记者/刘静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