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未被唤醒的梦

朱珠

那时的天色是阳光明媚抑或是多云转阴？我竟一点都不记得，天地都融入浓绿浅绿，失却其他的色彩，这便是在车八岭的那天了。

车八岭，全称是广东车八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广东北部的始兴县境内。在路上，和同伴们的话题便是“车八岭”这个看起普通读来却拗口的名字，有人还打趣道：“怎不是车七岭不是车九岭，偏是车八岭，是不是它前面还有七个岭？”我们的向导在前一辆车上，当然没有人给出正确的答案。谈笑之间，窗外的景色慢慢有了改变，我们已离开城镇，进入了层峦叠嶂中。

车子在平整却弯曲的公路上驶得很快，摇下车窗，一种新鲜植物特有的清冽之气扑面而来，不觉使人精神一振。风儿也凉爽了许多。这时放眼望去，已见不到群山，只有两排整齐而挺拔的却叫不上名字的树陪我们一直到了车八岭的入口处。

入口处没什么显著的建筑，很静。除了我们，别无游客。进了门，往下走，有两三栋简洁的楼房，可以容纳游客住宿，也并无特别之处。再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铁索木板吊桥，桥下小溪清冽，卵石杂陈，这便有些意趣了。过桥时，溪水便收获了一连串顽童般的嬉笑声，波光粼粼，格外欢欣。我便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忘却天色的吧？

山间弥漫着薄雾，仿佛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地围着一张轻绡，看不清眼前的景致，只觉一大团一大团的绿色铺天盖地而来，淹没所能感知的一切，猝不及防地让人跌落进一个梦境里。

这是真正的原始森林，生长着近2000种植物，其中珍稀濒危植物有观光木、野茶树、钟萼木、伞花木、银鹊树、舌柱麻等。当然，除了普通的樟木和杉树，就是按图索骥我也无法分辨出这些珍贵树木。何况在这样的森林里，树木层层叠叠，树被藤缠着，藤上又附生着藓类，植被完完全全掩盖了泥土的颜色，纵横的小溪里也开放着苔藓的绚丽。所有的生物以近乎狂野的生长方式，完全呈现出自己生命的本真状态和存在的极致。陷入绿色的重重包围中，已分不清是哪棵树伸出枝叶拦住了去路，又不知是哪条藤正临空而降，与你撞个满怀。就连铺满小路的落叶，也缠缠绵绵挽留着你的脚步。

在这里，安静极了，静得仿佛能听得到树木拔节的声音。我们成了被满眼的绿击中的闯入者，就连轻声的交谈也会打扰这千年的宁静。于是便屏息静气，慢慢前行，尽情享受森林的馈赠。据介绍，这自然保护区里野生动物资源也很丰富，曾采集到鸟类91种、兽类35种、两栖类15种、爬行类20种、昆虫1220种，属于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有华南虎、云豹、金猫、水獭、黄腹角雉、蓝翅八色鸫、蛇雕等三十多种，特别是昆虫中蝶类资源相当丰富，观赏价值较高的有121种。真是个热闹丰富的大家族，可我们置身于此中，除了远处有几声鸟鸣，听不到更多的声音。也许在树木的深处，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眼睛，对着这几个外来者，交换着讶异、新奇、狐疑的眼神。

前面突然亮了起来，横穿山谷的小溪汇成一条小河，向河的上游看，雾气弥漫，两岸水生植物郁郁葱葱，不见人踪，仍然只有鸟儿们的痕迹。在小溪旁留影，“绿草萋萋，白雾迷离”，已不知今夕何时。车八岭，像一场未被唤醒的梦，只愿沉醉于此，永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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