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翁山气”

□苏炜

翁山有奇气。写下这个题目，潮涌到我眼前的意象，却是刘国玉焦墨大作里那片浩气氤氲的浓淡云烟，是涂志伟大开大合的油彩色块堆砌的历史叙事长卷，是清碧滃江书堂石畔流传的那些美丽传说，是南华寺六祖真身历尽沧桑劫难幻发的那道千古圣气，是从张九龄、梅鼎臣到屈大均这些古来贤杰跋涉文流纵横时空留下的蹀蹀印迹，还有，是耸立滃江边的翁山诗书画院——近年俨然成为南国一枝独秀的弘扬传统文化的堡垒和前沿阵地，焕发出的惊世奇观……而这一切，都不由自主地，引向这样一个散发着老酒醇香的名字——邵谒。

晚唐诗人邵谒，翁源客家人。《全唐诗》收其诗三十二首，曾被誉为唐代与张九龄齐名的“岭南五才子”之一。晚唐著名诗人温庭筠称其诗“识略精微,堪裨教化,声词激切,曲备风谣,标题命篇,时所难著。”明代大儒黄佐则赞邵谒曰:“五岭以南,当开元盛时,以诗文鸣者,独谒与曲江公(张九龄)巍然并存。”（邵谒诗文得以传世，黄佐功莫大焉！）

但是，当今时世，邵谒之名，却一般不为世人所知。以笔者之寡闻浅识，确是直到数年前亲临翁山诗书画院，才从当门影墙所铭而一识“邵谒”诗文大名的。文学史家也一直困惑：唐宋以降，为何盛唐“岭南五才子”之一的邵谒却一直默默无闻？细阅邵谒诗文，多为抨击时政、关注民间疾苦之作。如《岁丰》曰：“皇天降丰年，本忧贫士食，贫士无粮畴，安能得稼穑。工佣输富家，日落长太息。为供豪者粮，设尽匹夫力。天地莫施恩，施恩强者得。”另有《自叹》《寒女行》《瞽者叹》等篇，都反映了他的入世、疾世、警世之思。故史家曰：其诗多抨击时事，敢为被压迫者鸣不平，故不得历朝当政者的赏识。所以邵谒之名，便因忤逆朝堂“主流”而被“主流”所淹没了。

有清一代，自号“屈翁山”的屈大均的后人屈向邦，在其《广东诗话》中极赞邵谒诗：“摈弃浮词，独标真义”；千载之下，“足令吟风弄月之徒，钳口结舌而惊愧不已”。生于僻壤贫贱而心忧天下社稷，身居轩辕殿堂而心系墨面黎民，摈弃绮彩浮词而独标真义真色——用今天语言，翁山邵谒此一“怀广大”、“接地气”、“见本色”的千古血脉，果真一代又一代，承接到翁山今日之笔墨风云与辞章华彩之上了。所谓“翁山气”，此之谓也。此书此文，即可成为此一血脉之具体佐证。

此书注译者刘释之兄，乃笔者近年新识厚交且深为敬慕的朋友之一。谦雅忠厚苦学，低身大心博识，诚挚为人为书为文——释之兄身上体现的“翁山气”，使得他言止生雅影，诗文吐珠玉，行走带春风，而广为南北文友书友诗友所亲所敬，身边常环绕着众多雅人雅事，真乃南国一等一的“雅人”也！释之兄嘱我为此书作序，不敢称“序”，岁末期末大忙间匆匆写就，就且作对古贤“翁山人”一脉所传之“翁山气”的致敬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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