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耳语
费主任带我从沙溪坐车上凡洞,铁矿分公司办公楼稍作停留,就跟着滕科上了北采。在北采,第一次见到李仁生主任,他后来在生活和工作上给予我极大的帮助。那天,朝阳照着我们,一只鸟儿在身旁的树上仿佛对着我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分在北采工区后,我成了一名爆破技术员。站在矿山上放眼望去,目光所到之处,除了一座座层峦叠嶂的山,就只剩轰鸣的机器和扬起的尘土。这样一个封闭又单调的工作场所,是很多人都无法接受的,果不其然,同一批分过来的大学生一个接一个离开。
与炸药打交道成了我的日常。太阳暴烈或疾风骤雨,有爆破的时候,我们也要及时赶赴爆破现场。那几个夏天我总是瘦黑瘦黑的,脱下衣服,有明显的分割线,中午十一二点的太阳最毒辣,能把人晒晕过去。逢雨季爆破,也是难受的。春天,雨水缠绵,一下就是半个多月,有些年份一个月难得见一回太阳。为了赶生产任务,在雨天爆破那也是常有的事。即便穿雨衣,也难免一身湿,老一辈干爆破,没几个不落下风湿病什么的。我的工作是做爆破设计和现场施工管理,工作要极度的细心和耐心,爆破是不能出事故的,一旦出事故,会危及企业的生存,还会给社会造成恶劣影响。炸药计算要精细准确,安全措施也要落实到位。我穿戴好劳保用品,会第一个到爆破现场,从事爆破那些年,我总是不厌其烦这样的启程。每一次等待爆破声响起的时候,是我最紧张,也是最激动的。
机构改革后,北采工区解散,所有的穿爆都外包了。随着企业的发展需要,2015年冬天,铜硫大选厂开始基建,选址定在老北采工区周边,北采工区自然难逃被拆除的命运。北采工区是三栋泥砖建筑加一个铁门围起来的院子,建于七十年代初,有些年份了。我在那个院子里工作生活也有四五年时间,对于一个像我这样怀旧的人来说,那段时间总觉空落落。院内有一棵白玉兰,常常有鸟飞上枝头,三四月花开的时候,我喜欢站在树下,吸允它的芳香,有时花瓣会落在我头上,我手轻轻一摸就摸着它们了,如今摸不着,也闻不到了。
生活并非历历分明,人也不会因为突然的改变而萎靡不振,我从怀旧情绪里走出来,投入新的岗位和工作。分到采矿部,我管起了边坡和排土场。2017年,遇到一些挫折和绕不过去的瓶颈,具体的事项尚有缓冲和调节的方法,但糟糕的是,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怀疑和厌倦,甚至有了叛逃的念头。这时,李仁生主任在我耳边说,年轻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一点挫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当时那个老矿山面临倒闭,我的处境比你难多了,后来我拖家带口从江西来到韶关投奔同学,现在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了吗?人只要有信心,肯努力,总会得到别人认可的,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有很好的发展。
那段时间我仍旧没有从怪圈走出来,不堪重负的我,陪伴我的只有旷野。我时常一个人在矿山上走着,但我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双脚都在向孤独迈进。作为一名采矿人,人生注定是要多一些孤独的。
有一次走到937平台。两年前,我们在这里复垦,种下一大批松树。因为矿山开采后的土地贫瘠,环境恶劣,种下的时候,还担心它们能不能活下去,看来这样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已然是很旺盛了,我想,这也是作为生命的初衷吧。兴许是亲手参与种下它们的缘故,当时是有点被这些小生命感动着了。广袤的绿意与空旷清洗着我的眼睛,有只从我身边飞过的鸟,鸣叫了几声,它的声音在我耳边,长久的,长久的徘徊着。我突然想起刚到北采,那只在我耳边说着什么的鸟。所有细微的事物都蕴藏着一种力量,而此时,我可能是这只在矿山飞翔的鸟,又或者是某一棵蓄意良久傲然生长的松柏……
沙溪到凡洞有14公里,6公里是盘旋的山路,在进山路前要途经菜地、村庄和田野……这段路,我走了快十年。坐在班车上,我喜欢把窗户打开,让风吹进来。春天的时候,会听见很多鸟鸣,有时也有昆虫声。社会是浮躁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寄托和疏通方式,而坐在班车上,享受旷野带给我的,是我觉得最自然,也是最舒适的。在937复垦平台,我又一次获得这种最自然的,也是最舒适的方式,努力向生活和生命好的方向生长。
2019年,453排土场坡脚坝建设,我作为部门的代表,负责现场施工和管理,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从技术上指导。453坡脚坝建设意义重大,是公司采矿工程建设中的“硬骨头”。目前,这个工程已经完成一大半,我得到越来越多领导认可,也早已从那段阴霾的日子里走出来,开始积极向上的人生。诚如李仁生主任跟我说过的话,人只要有信心,肯努力,总会得到别人认可的。
说来,我眼前的这座山,与中国南方的大部分山并无太大区别。当然,某种意义上而言,它又是最特别的一座,它用它深处的浆汁来滋养我。我在它身体里劳动、付出,获取回报,也推动着国家经济的发展,追求不一样的生命体验和价值所在。
我想,这是那只鸟想要告诉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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