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着,与城市有关(节选)(1)
林水文
我所有经历过的地方,人和事,或未曾经历过,都全部注定我要去经历,与城市有关。在过去或未来的时间,地点,人物,构成我生活的立体世界。这些年,我一个人背着简单的行李在各个地方辗转,用文字记录下来,文字如本人是卑微的,但文字所记下的必是我的心灵史。少年时,我很喜欢读心灵鸡汤,它让我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想象和期望,但是人到中年,我越来不相信心灵鸡汤所说的,如“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重要的是战胜自己”。我有点讨厌这句话,我可以战胜自己,可以战胜命运吗?即使我永远战胜自己,消灭了自己,又有什么用?我还是那个我,我的儿子会继承我遗传下来的命运。社会和命运像自我运转的机器,把你裹卷进去,没法自我把握。稍好的状态,或顺自己的某些心意,稍不好,更加偏离自己所想所努力,甚至越努力会偏离自己所想越远,即越挣扎越痛苦。我越来越相信命运,这不是宿命中说的命运,而是如大机器般存在的命运。我努力地活着,若能窥知命运一二,即机器运转方向,可能会活得顺意些,反之,那就是瞎撞,撞出什么样就什么样了。
命运往往在平淡的生活中埋下伏笔,它像空气顺其自然地降临,它却又在个体的环境悄悄地改变。看似平淡的生活,但未来的生活已经潜伏在那里了,有时由不得人的意志改变,因为有时,你不知道前路如何,现在每步生活的因子就是将来生活的大基因。这些命运中的路途在改变着我的生活,我的思想,我的情感,或许会从而改变我未来的生活。在那些地方发生的人和事物,以及情感思维,已成为我生命中的记忆和印记。可以说是一笔负累,也可以说是财富。我不想说这个大时代的伟大,而只是想记下我这个卑微人物的记忆,它也是藏在这个大时代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保安村
我从地铁上落在保安村,其实已经不叫保安村了,它已经华丽地转身,叫永湖社区。一条从龙岗中心城到深圳市中心的地铁从它旁边穿过,还有惠深公路等许多立交桥,高楼,商品房,工厂也极少。保安村犹如进城的农民,洗脚上田,样貌变了,底气也变了。也只有我们这些曾经在这打工的小伙伴知道它的底细,但它却已忘记了我们。
1999年底,我寻工多时,正想打退堂鼓回乡下时,深圳二嫂的妹妹经熟人介绍我进入一家工艺制品厂打工,职务仓管员。说是仓管员,其实是打杂。我像怀才不遇的仓库物品,堆积在仓库里,没有人问津。但想不到一待却是四年。
保安村,林立着许多工厂,往龙岗方向是银海工业区,往横岗方向是188工业区,189工业区。保安村内部往深是窝肚村。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如我穿着工衣的打工人。白天,这里静悄悄,只有机器轰鸣声,高大的烟囱飘着黑烟,而到了夜晚,189工业区的夜市,银海工业区的夜市就如一座座岛屿在黑夜中升起,热闹非凡。我们成群结伴逛夜市,溜冰,去小影吧看电影,看色情电影,在街边买廉价的衣服,吃便宜的夜宵。只要廉价,就不在乎质量,但也不亦乐乎。即使是这样。这样的好日子也不多,无休止的加班,让你永远睡不够,感觉生活没有一点光。我在我的一首诗《夜市》里写到这样的日子。
那些涌动的灯光 喧闹的人群
明亮的说话声
在服装店拣来拣去 只为
一件美丽又廉价的衣服
这是平淡日子里的心情阳光
工厂里哗哗流水般人和事在喧闹中逝去
转过身 街角遇上遗失很久方言
几个老乡站在街角 让异乡的秋风
洞穿自己的心事 乡愁
比秋风的速度更快地流行起来
提着廉价的衣服或一本旧书
慢慢行走在城市的腹地
晃动的灯光和人影都在热闹燃烧
透过街市簿亮的光亮
保持微笑地行走
灯光下 我们忍受内心的饥渴
如孩子般那么容易受伤 那么容易快乐
身不由己随着人流涌入夜市的深处
那些微小的温暖和幸福
潜伏在匆匆的脚步里
我的职位是仓管员,比那些在线上坐拉的人幸运一点。他们加班,我们也要加班,但我们可以躲在仓库里睡觉,看书。甚至和同事互换。一个人值班,另一个人回宿舍洗澡或到附近的银海工业区逛一逛,闻着人间烟火,透一下气,不至于让自己对那些茫茫的前路窒息。
色情片看得多,就有负作用。即使加班多,身上的荷尔蒙也会复活,听工友谈恋爱的经历,自己也想恋爱了。在仓库上班,闲着无事,我喜欢到车间里闲逛,坐在线上和女孩聊天,或逗一逗她的头发或开一些有点过火的玩笑,似乎放荡不羁,其实自己渴望一份爱情打发这寂寞的打工生涯。经常去逛车间,同事经常和我开玩笑,说又去“拈花惹草”,但又不见成一对,是不是爱无能。说得我暗暗下决心,也要找一个。机会来了,我在车间上看到一个女孩挺文静,有意无意向车间的组长打探一些情况,组长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帮你牵线。”说得一时兴起,当晚趴在床板上写了一封情书,由组长送过去。事后几天都没有什么结果,我有空去车间闲逛时,看到她,她只是微微对我笑,没有说什么。我想走近说一些什么,但阻碍人多和面子问题,却什么也没有说起。一个下雨的晚上,我不用加班,我坐在床板上看书,她车间的工友到宿舍里传话给我,叫我一起出去玩。传话人嘻嘻笑笑,天空又正飘着雨,我不大相信,没有出去,仍然坐在床板上看书。又过了几天,她托人转来她的一封信,信里大意这样,那天晚上,她叫人叫我出去玩,我没有去,她很失望。我不过在寂寞时才想起她,给自己的生活添一些乐趣而已。她已辞工离开了,到关内一家工厂。我看完她的信,我在想,我是否如她所说,寂寞时候才想起她?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我命运旅途中的匆匆过客。
一年之后,我又认识了一个梅州女孩。但甜甜蜜蜜的爱情维持不了多久,也散了。我们恋爱没有多久,她也辞工,到西丽一家她村人办的小工厂,在这期间,我给她写过不低于一百封的情书。曾在台风雨天,我坐在几个小时的公交车去找她,之后在雨夜的公交车站下吻别。之后,她又写信告诉我,她家人反对我们在一起,只有忍痛割爱。
肇庆
这么多年,我已把肇庆当成故乡,误作他乡为故乡。可能我走过这么多地方,肇庆是我唯一住得最长时间的地方。差不多十年。在一个地方住十年,那里的许多东西,城市山水,风俗,情感都渗入了血液,变成生命中的一部分,慢慢变成一种情感上的归属。人说,所谓的故乡,就是自己漂泊时最后的落脚点。莫非肇庆是我最后的落脚点?
肇庆市区背靠着一条汹涌的西江,如长龙从广西流出蜿蜒地在肇庆城区徘徊,然后奔向珠江口。背靠西江,前有七星岩湖。其实肇庆城市建设也并不美丽,和家乡的小城差不多,像刚进入城市的村姑,但民风淳朴,端庄有礼,让人沉淀下来,静养生息。风水大师说,这是一个风水宝地。不知我是否信奉这样说法。有一些人问我为何选择在人生地不熟的肇庆开电脑维修店?当初我在各城市找店铺,从京广铁路线往下走,先是长沙,衡阳,再是韶关,广州,再到肇庆,那些地方似乎看来都不合适,或许内心还想离家近些。一落到肇庆,看到那条汹涌的西江,想起命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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