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探访黄埔茶岭新石器遗址出土遗物 保护修复现场,专家:预计还需半年完成 老广在4400年前 或已种植栽培稻
文物修复医生在清理出土的陶器。南方日报记者吴伟洪摄
广州中新知识城狮龙大道下方,一场抢救性考古发掘将一段距今4000多年的广州记忆首度带入公众视野。作为2018年广州五大重要考古发现之一,黄埔茶岭新石器遗址是目前广州地区发现的堆积最为丰富、遗迹现象最为复杂的新石器时代晚期遗址,全景再现了广州先民的社会生活图景。3月27日,记者来到位于大德路的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文物库房,探访黄埔茶岭新石器遗址的出土遗物保护修复工作现场。
●南方日报记者黄堃媛通讯员穗文考
发现栽培稻实物遗存
展现广州岭南文化中心地位
从2017年8月启动发掘至2018年2月结束,黄埔茶岭新石器遗址共发掘面积3113平方米,清理新石器时代晚期至夏商之际的墓葬174座,普通灰坑111座,窑穴类灰坑19座,柱洞302个,出土陶、石、玉等不同质地的小件文物500多件。另清理宋代墓葬1座,明清时期的窑址1处、房基1座、墓葬2座。
据悉,本次遗址发掘邀请了国内多位著名植物考古学家赴现场取样浮选和提取样品化验,发现有碳化植物的种子并对其进行植物考古和碳十四测年,检测确认为水稻遗存。
“这是茶岭遗址最为重要的考古发现。”该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张强禄告诉记者,茶岭遗址检测到的水稻植硅体应是目前珠江三角洲地区出土单位明确、年代最早的栽培稻实物遗存。这意味着至少在距今4400年前,茶岭先民可能已经开始种植以粳稻为主的栽培稻,原始农业已经出现。
据此前的研究显示,华南和西南地区稻作农业由长江中下游地区传播而来,广东境内之前明确发现有水稻遗存的是韶关曲江石峡遗址,在距今约4500年前后的石峡文化墓葬中发现有炭化稻,而桂南、滇南以及东南亚地区人工栽培稻出现的时间更晚。
“黄埔茶岭新石器遗址发现的时间略晚于粤北石峡文化的水稻遗存,显示出珠三角地区在长江中下游史前文明向华南及东南亚大陆传播路径中所处的重要地位,同时也展现出广州作为岭南文化中心地的史前基础。”张强禄告诉记者,这个重要发现将推动对广州东北方向多地的研究,重新审视其在珠三角文明发展史上的地位。
碎陶片无法拼成完整陶器
推断当时流行“碎物葬”习俗
黄埔茶岭新石器遗址墓葬均为窄长方形的竖穴土坑墓,大小、深浅不一,绝大多数都是东西向排列,少量为南北向。因为岭南酸性土壤腐蚀性强,墓葬中未见有人骨和葬具保存下来,随葬器物多为陶鼎、陶豆、石锛等。
在出土遗物保护修复的过程中,工作人员发现,部分碎陶片无法拼合为完整的陶器,这意味着当时普遍流行“碎物葬”的习俗,先人把完整陶器有意打碎铺在墓底,或在墓底或填土中随葬陶器残片。专家判断,这或许是先人想要表达“人死魂不灭”的丧葬理念,一部分墓葬可能与二次葬有关。
除了陶器外,随葬器物还包括钺、环、串饰等玉器及锛、铲、环、镞、纺轮、砺石等石器。张强禄分析,从规模和随葬玉石器的等级来看,有一定数量的墓葬等级相对较高,说明阶级的分化在当时可能已经存在。
“先民对于玉的尊崇体现了当时岭南地区在价值观上已经与长江中下游地区产生趋同性,有了"大一统"的概念。”张强禄介绍,以玉器作为礼器、陪葬器来源于粤北的石峡文化,再往上追溯就是浙江环太湖的良渚文化,从这一丧葬习俗也可以看出从红河三角洲到长江下游的百越族群一些共同的文化基因。
与居住、生活或者生产密切相关的诸多灰坑、窖穴、柱洞等遗迹则显示,茶岭作为规模不小、延续时间不短的聚落被远古先民使用过,相当一部分形制规整、规模较大的灰坑推测是作为窖藏使用。“以竹木、石器为生产工具的史前社会,人工有意开挖规模如此巨大的坑或窖穴,必然有其特定的用途,这说明当时这个地区的生产力和人口数量已达一定水平。”张强禄说。
■专家谈
后续保护修复有讲究
复原一个陶罐需2至3周
记者在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文物库房看到,两侧的置物架上摆满了出土的陶器碎片,地上也放置了部分整体提取的现场土壤。几名文物修复医生正在埋头工作。
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文物保护科技研究部主任吕良波告诉记者,由于茶岭遗址出土陶器以夹砂陶和泥质软陶为主,且以陶片居多,为了保证遗存完整性,便于室内进行陶器修复,墓葬和灰坑、窖穴内的脆弱陶器均由文保技术人员现场用石膏包裹土壤进行打包提取。
库房内,文物修复医生刘霞正在给土壤加湿、松土,再用软刷清理上层土壤,将陶片提取出来,一旦露出器物或者碎片,勺子、竹签各式工具都要派上用场。“一块整体提取物通常要清理一天,是体力活。”刘霞说。
当陶器碎片提取完成后,保护修复进入第二个阶段,即拼对、粘接,用石膏补配。粘接过程中,需要用酒精灯加热热能胶,再根据需要粘接碎片。文物修复医生蒋礼凤为了完成一个相对完整陶罐的复原,往往要花费2—3个星期时间,如同完成一幅难度极高的拼图。“需要自己去判断碎片之间如何拼接,如果考虑到后期要送到博物馆展览,则还需要上色。”蒋礼凤说。
吕良波介绍,目前出土遗存的保护修复工作只完成了2/3,整体的保护修复工作预计还需要半年才能完成,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对湿度、光照等保存环境进行控制。
“考古工作就是要用实物去说话。”张强禄告诉记者,黄埔茶岭新石器遗址还需要进一步修复、还原历史遗存,待保护修复工作告一段落后,才能探究其背后的历史文化因素,进行跨地域、跨文化的分析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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