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到沙田来看雪西米

韶关日报 2019-01-06 09:34

在外漂泊,听到我说自己是韶关人,很多人的第一句话就是:“哦!韶关是湖南的吧?”我否认,第二句话往往接着问:“听说韶关会下雪?”

岭南四季温润,植物疯长,肃杀与萧瑟难得一见。云下气温低于零摄氏度才会落到地面让人一睹芳容的雪,在广东境内,确实属于稀罕物。我家新丰是韶关最南边,挨近广州,属于韶关最不可能下雪的地域。但今年,我却着着实实在老家看了一回雪。

为看雪,从新丰县城出发西行,走半个小时山路,过长江村,攀过海拔600多米的桃子园高山,穿过金竹园隧道。很多人不知道,我们正走在先辈们洒过热血的圣地。第二次粤北会战,为阻击北上的日本鬼子,金竹园大山上曾发生过长达8个小时的枪战。

出金竹园隧道,再转到034乡道,这时方向已经折返,往东攀大山,朝华润韶关金竹园风电项目其中一个大风车而去。

034乡道曾是沙田和遥田两镇去新丰县城的必经之路,也曾是我读高中的上学之路,先上弯弯曲曲的八里排大山,再过同样十八弯的金竹园大山,如今,乡道已几乎废弃,一个叫“清河峒”的小村遗留下破落的几户人家挨挨挤挤隐藏在山脚下。这是现实版的世外桃源了。幸好有现代化风电项目进驻,让这小村重新与世界连接。

从清河峒村沿山而上,一路上都是来看雪的车,挨挨挤挤,数不清的车轮旋转在黄泥土路上,轧出一道道大小不一的车辙。山势越来越陡,树木不再青绿,而是呈黛色,海拔渐渐升高,雾气越来越重,天与地渐渐地浑然一体了。车窗紧闭着,防备着车外越来越强劲的大风。

6岁的儿子指着外面,问:“妈妈,这是田吗?”我以为他说的是“天”。待他表达清楚,我只好枯燥地解释:“这不是田。这是刚从山上开出来的路,还没有铺水泥或沥青,也许不再需要铺水泥或沥青,这就是路原来的样子。”看惯了水泥城市的孩子,也许将所有的泥土都看做了能长植物的田地。

说话间,先生的堂妹打电话来,说他们一行五人已经从山上下来。“好多雪!非常美!”她兴奋地哇哇说着,催促我们快点上去。他们几个,从广州从化区过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路上,开始不断地遇到下山的车辆。先生冒着冷风把车窗打开,不断地笑着,跟对面车里的人打招呼。“这是阿艇,在老家养鱼的。刚过去的是阿亮哥,在沙田市场卖鸡。又是农场主,种了100多亩砂糖桔呢。”还有在小学教书的阿练,在废弃的阳石小学开酒厂的阿勇……

我不禁感叹,一场下在山顶的雪,仿佛某个精神核心,把久未谋面的家人、朋友都聚在一起,分享自己的近况和喜怒哀乐。

终于抵达山顶了,我们跳下车,互相牵着手,冲进一丛丛冰挂当中。风裹挟着雾流云般冲过去,没戴帽子的人头顶上的碎发顿时成了一根根挂着霜花的冰柱子。

一丛一丛的高山小灌木冷得簌簌发抖,无奈被冰雪冻成了雕像,小小的叶子蜷缩在冰棱中,战战兢兢的样子可爱得要命。它们装扮成花的样子,诱惑你踏雪寻梅。长长的茅草从头到脚都被冰柱裹住了,线状披针形的叶子与芦荻花弯曲的弧度组成静止的冰雪画幅。

“啊!雪!雪!”我高兴得语无伦次。

儿子说:“妈妈,这不是雪,这是冰。”

管它是冰还是雪呢,在这个缺乏暖阳的午后,在金竹园山之巅,目之所及,白花花的一片,望之如荼如蘼,令人胸中涌起莫名的喜悦与兴奋。

我拿出手机想拍照或拍视频,记录这难得的岭南异象,谁知太冷,手不听控制地抖,抓着手机的手臂像迎风招展的稻草人,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我不管不顾地笑,其他人也不再束缚自己,大声喊着、叫着,笑着。“真美啊!”感叹从心底喷薄而出,响彻仙境般的山巅。

这是海拔858米的金竹园山顶。山上,是华润韶关风电项目;山下,韶新高速建设正在开掘隧道穿山而过。韶新高速建成,新丰到韶关据说只要1.5小时。那时,无论东西南北归,都将是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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