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是精神的壮健 读杨海蒂的作品《走在天地间》

宝安日报 2020-04-14 06:37

张家鸿

书名:《走在天地间》

作者:杨海蒂

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

时间:2020.4

定价:42.80元

分类:文化随笔

【作者简介】

杨海蒂,曾为新闻记者兼节目主持人,现为杂志社编审、文汇出版社“金散文”文丛特邀主编,兼任三毛散文奖、方志敏文学奖、丁玲文学奖(散文奖)审读委主任(兼终评委),系“观音山杯”中国当代文学高峰论坛秘书长。著有文学、影视作品多部。作品入选百余种选本、选刊、年鉴、排行榜、教材教辅读本,并被应用于高考和中考试题。获丰子恺中外散文奖、丝路散文奖、孙犁文学奖等。

【内容简介】

作者笔下,上高原翻雪山,进神农架和黑竹沟,登观音山,探墩仔寨。美丽的黔西南和黔东南斑斓多姿,尼阿多天梯壮观绮丽。往东南,过水墨徽州,登奇崛黄山,听扬州声声慢。作者认为,“放下”心里的偏见和固执,才能步履轻快地行走于天地间,观赏的景、领会过的情才生动可爱,才能真正“得大自然”。

《走在天地间》是杨海蒂刚柔并济的书写。时而笔力雄健,如海浪呼啸,急起急落;如飞湍瀑流,遮天蔽日。时而节奏舒缓,如溪水流淌,淙淙有声。不管雄健还是舒缓,时常有别样情丝夹杂其中,有时风趣,有时洒脱,有时淘气,让人在壮丽山河、恢宏历史的行走中得到回返现实的机会,跌宕起伏之余得以如履平地,可谓张弛有度。

行万里路与读万卷书一样,都是自我完善的精神路径。路径虽然不同,皆为生命力日渐勃发之体现。阅读是足不出户的行走,行走即双脚大踏步迈开的阅读。相对于日常的按部就班来讲,行走是突围、寻找、发现。局限于突围的行走是看。看是入眼,只是走马观花,看了即过。那些顶着旅游的名头,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合影几张一走了事的人,大多只是入眼。入眼只有脚步的转移、环境的变化,与心灵的颤动毫无瓜葛。入眼是随大流的人云亦云,付出的是泯灭个性与浪费时间的代价。不仅突围,还通过寻找,发现和自家心灵可以共鸣的生命律动,则是读。读是入心,至少是敞开心房,将风物景致背后的精神特质摄入其中,反刍过后成为促成生命前行的养料。

走泾川,追踪的是西王母信仰、佛教舍利的出土、完颜村的文化线索。走延安,爬梳的是延安石油的光荣历史与延安精神的光芒万丈。至南昌城郊的梅岭和横峰县葛源镇,感受方志敏死后的哀荣与生时的卓绝、伟岸。到温州文成,遥想刘伯温流传千古的道德文章与不朽功勋。访绩溪仁里,铭感于儒商程松堂的扶困济贫、胸怀苍生。访广东海陆丰,因彭湃的坚忍不拔与高尚纯粹而动容。

被瑰丽的自然与浩荡的历史所震撼,折服于伟人散发出的耀眼光芒,这是多数人常有的体会。杨海蒂亦不例外。许多人于此止步,未能更深一层、更进一步,不免让人遗憾。杨海蒂的行走并不是完全与日常、平凡的隔绝,而是通过新的方式实现另一种平凡与普通。基于此,突围之后的行走才能与行走之后的回归实现精神追求上的对接与吻合。在陕北高家塄村品尝号称“天下第一挂面”的吴堡手工空心挂面,绵细而又筋道,色、香、味均十分诱人。席间,村民唱起被誉为中国民歌之首的《赶牲灵》,引发众人经久不息的掌声。“正是人性中对美和爱的向往和追求,让天地间充满生机,让人世间充满美好。”在美食与歌声里,站立着一个个不知名姓的普通人。美食的声名远播、歌声的传唱千里,无不源于一个个乐此不疲者有意无意地促成。

在《北面山河》里,杨海蒂写道:“一个地方就像一个人,难免盛极而衰。”地方如人,看风景的心才会是柔软的。地方如人,人会哭会笑会闹会跳,地方就不是固化的,是流动的、荡漾的、跳跃的。亦或者说,每一个地方最令人流连忘返的,绝不仅仅是山川原野,而是跟人有关的古迹、传说、风俗。若无人之生命力参与其中,何来名胜?若无前贤功绩留下的大地回音,何来古迹?若无一个个微弱的个体的有力支撑,何来波澜壮阔的宏大历史?宏大的历史是显性的,喑哑单薄的个体是隐性的。杨海蒂不被表象所迷惑,不是一味自下而上的仰望、从低到高的崇敬,能够看到隐性个体中的血肉清晰、悲喜歌哭,靠的是情怀。高贵是情怀的标签。如作者在《后记》中所写:“河上信美,但要以文学艺术呈现,需要真诚深切的心灵,要具有大情怀。”行走于高原之上、雪山之下,杨海蒂敬畏巍峨的布达拉宫,目眩于古老的八廓街,但是最令她心动的是藏族同胞对信仰的坚守。“或许,信仰并非告诉人们世上有无所不能的神灵,而是让我们知晓: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上,人类需要心存敬畏和谦卑。”这份敬畏、谦卑借助性格直率、泼辣的卓玛之口得到很好的诠释。她推销藏银产品,是为了上哲蚌寺供奉佛祖,为了村里建希望小学。杨海蒂的心被卓玛的言语打动,不是轻信,而是敬畏,是谦卑。

于天地间行走,众人读的是绝美的山川地理,杨海蒂也读。如若不读,则脚踩浮云,失了依傍。但是她没有满足于此。行走壮丽河山,步履遍及四方,有情怀的人留下的绝不仅仅是背影,背影容易被漫无边际的黑夜吞没。背影空有其身,叩问关乎心灵。是的,她的行走是源于心灵的叩问,是叩问之后的谛听。她不被山河之壮美瑰丽、历史之壮阔恢宏、风俗之温热通俗所局限,她看见的听见的是个体的声音。

正如鲁迅先生说过的,“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鲁迅生逢乱世,其强烈的悲悯之心借助一篇篇经典作品传递出来,至今令人动容。杨海蒂的书写不是悲悯,近似悲悯。是每到陌生之地对同个时空的陌生人的善意,是后来人对古人穿过时空阻隔的体贴。她的行走是寻找,是个体与个体的相互依偎,同温同感的互相慰藉。在《隐匿的王城》中,皇城台无穷的玉器出土让她惊奇,于东城门附近发现的一百多颗人头骨则使她惊骇不已。她先是忍不住发问:“这儿发生过什么?她们是本邦少女还是异族俘虏?是建城奠基,还是为国事祭祀?”已然久远的历史未有任何回应。提问扑了空,情绪却未停止。“面对这么多人头,考古人员能泰然自若吗?都是少女头颅,他们曾为之动容吗?”这是将心比心,对生生掐断的生命之火抱以深深的同情,是同为生命的休戚相关。

这份同情不被死亡或生存所局限。在杨海蒂眼里,黔东南最美丽的不是青山含黛、锦绣楼台、奇异树木、烂漫山花,而是大利寨子里此起彼伏的捣衣声、是小孩嬉戏追逐的欢笑声、是侗族少女缓步走过的袅袅婷婷与顾盼有情。静好的岁月、淳朴的民风、孩童的纯真、荡漾着青春之美的人儿,让行走至此的她不得不放缓脚步、压低声音,否则便是唐突与冒犯。

走在天地间,任何人都应该有自知之明。与漫长的历史之河相比,生命是短暂的;与气势雄浑的自然伟力相比,人力是微弱的。由此观之,芸芸众生皆如草芥一般。与此同时,人应该看到自己身上的血与肉、光和热、力量与思想。在广袤天地间的某一个特殊角落,生命自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自有其来路与去处,自有其踏足人间的必然理由。《走在天地间》便是杨海蒂的自知之明。她的行走是敞开心胸的接纳与吸收,是寻找之后的叩问与谛听,是永不止息的生命拔节。诚如杨海蒂于《面朝大海》中引用的“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有一点精神方可走在天地间,走过浩茫天地,只有一点的精神之芽会长叶、开花、结果。用心行走过的人,精神的走廊不会逼仄、精神的天空不会灰暗。书写即是把脚印封存在记忆深处,让它不会随风消逝。时不时地重读,是记忆荡开的涟漪。如此一来,精神不仅失去矮化的可能,更有重新生长延展的机会。

说到底,天地间最美的风景是人。对杨海蒂来讲,是如此;对读者如我来说,亦是如此。读《走在天地间》,追随她的步伐行走四方,一个女子在行走中的汲取、于写作中的精神壮健,是我不忍错过、不能错过的风景。唯有人,才能真正打动人。抑或者说,这才是我喜欢这部散文集的最大理由。

【文摘】

那里有最高的宫殿,那里有最长的史诗,那里有最清的湖泊,那里有最深的峡谷,那里有最纯的笑容,那里有最美的歌舞……那里是世界之巅,珠穆朗玛峰高耸入云;那里有不朽的传奇,雅鲁藏布江万古奔流。

(《高原之上,雪山之下》)

严寒与温暖、贫瘠与丰饶、荒芜与繁盛、美丽与狰狞、宁静与狂野、生命与死亡、天堂与地狱……相生相克、并行不悖于黑竹沟。我也差点迷失在黑竹沟,不是触怒了山神,而是因为它太迷人:旖旎不逊于九寨沟,却多了原始神秘;神奇不亚于神农架,但多了惊险刺激。(《黑竹沟》)

山势险峻、气势恢宏的老虎嘴梯田,日落时分最为迷人,“看那青山荡漾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令人心醉神迷。坝达梯田,能将天空分割成千万块,能把太阳分化成万千颗,千变万化、奇妙莫测,令人目瞪口呆。(《尼阿多天梯》)

石峁古城存续了三百多年,留给我们一座隐匿的废都、一个王朝的背影、一部上古的史诗。它是黄帝肇启之都,还是一段文明孤旅?它因何废弃,人们去了哪里?石峁古城的伟大,在于它还只开掘出冰山一角,就已见证了石峁古人强大的创造力,展示了史前中华先民的历史足迹和文明历程。石峁王国的辉煌、石峁古城的衰落,还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还有太多的谜团等待揭开谜底。古埃及、古希腊、古巴比伦文明已先后绝迹,石峁文明能登上人类文明史的世界舞台吗?(《隐匿的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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