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陆丰心澎湃

汕头日报 2018-11-17 08:16

上世纪80年代起,由于求学就业等原因,一直频繁地往返汕头与广州深圳之间。途中必经陆丰县,那是我曾经插队落户三年多的地方,那片土地曾经留下我的血与泪,也记录了青春的无畏和美好。因此,每次车辆途经陆丰,我都会精神异常兴奋,开始的几年甚至感怀落泪。后来交通工具越来越发达,感受也随着发生变化。

上世纪70年代,我在陆丰县炎龙公社欧厝大队第十一生产队当社员,每天辛苦的劳作大约报酬为三毛多。这是以年底分红的工值来计算的,但除了分到口粮外,啥都没有。那时是去“干革命”,不是为了赚钱。

冬天农闲的时候农民都被组织起来“修水利”。有一年春节刚过,我和本村农民一起被派到一个叫水乾的地方修海堤。那附近有一条公路,正是老的广汕公路。一天清晨,头儿要我们去几个人到公路上去干活,原来一辆从汕头开往广州的汽车陷在坑里,我们几个要拿锄头铁铲去把坑刨平,协助汽车开上来。车是下半夜困在那里的,我们去的时候旅客下车到附近的泉水边洗漱。我们迎面走过去,我混在农民的队伍里,扛着锄头,光着脚,衣着破烂并沾满泥污,但又戴着眼镜,皮肤白皙,引起旅客的注目。我突然产生一种强烈情绪,混杂着自卑、另类和一点骄傲。我也是和这些旅客一样的城里人,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道理,因为“知识青年”的名分,我成了真正的农民。而我在这些偶然路过的城里人眼中,这些政治背景不存在,“知青”的身份也不存在,我就是一个地道的乡下人。现在我要在这些衣着光鲜的人居高临下的目光中为他们干活。同时,我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自我救赎般的骄傲——是的,劳动是光荣的。这一场景使我想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修路劳动中的保尔偶遇已成为官太太的冬妮娅的情节。

此后,每次乘车途经那个地段,我都要行注目礼,回忆当时的情形,回味那种异样的感觉。同时,我在那个路段与农民们一起修筑了多条沟渠。每次汽车经过那个路段,我都要看看路边的沟渠,回忆当时挖土挑担的情景,对一草一木、一石一土都充满了感情。当时的广汕公路还是沙路,汽车行驶缓慢,经过我劳作过的地方需要一段时间,我可以充分沉溺其中。

后来我考取了研究生,更多地经过陆丰。那时去广州要坐12个小时的车。我经常坐夜车去,整夜伴随着马达轰鸣和汽油味,以及人在旅途的落寞惆怅。旅客们大多都是全程昏睡。但只要经过陆丰,我就会从昏睡中遽然惊醒,从前的青葱岁月扑面而来,让我重新舔舐那种莫名的情绪。

十年后,我已经在深圳工作。深汕高速公路修通,我乘坐大巴回汕头,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路是黑亮亮的柏油路,车是进口的,高大、宽敞、明亮、舒适。但是车子途经陆丰时,再也不经过原来的“水乾”村,我每次都例行的沉思怀想,连对象都找不到了,不免有点失落。

2013年,厦深高铁通车,粤东的出行进入神话般的高铁时代。由于种种原因,我直到今年才开始享受。从购票到乘坐,再到出行时间,与四十多年前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从深圳到潮汕只需要两个多小时。时代的改变也体现在出行时间上,与四十多年前相比,我们的时间空间概念发生了变化,以前去陆丰当农民,感觉千山万水,经常有一种永远回不到城里去的忧郁。两地之间过去需要走5小时,现在只需要1小时就可到达,比从深圳市中心到我家所费时间还少。时空概念的变化也影响了人们的身份认同,“汕头人”“深圳人”的区别也将被淡化。由于高铁的开通,已经出现大量的年轻夫妻将孩子放到潮汕让老人照料,周末回家看孩子的情况。是啊,时代进步,真是一日千里。

但遗憾的是,坐在高铁上,我再也无法缅怀下乡的青葱岁月。高铁途经陆丰的时候,我看着高德地图,路线已经远离原来的广汕公路。窗外,除了青山绿水,还出现了密集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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