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道思源忆恩师 追记领我进入艺术之门的洪风老师
张绍桂
张绍桂,诗人,学人,书画者,建筑师,潮州人,先后毕业于广东金山中学及清华大学建筑学专业。在母校通识教育的熏陶下,中学文理兼攻,积极参加课余文艺活动,师从洪风、陈卓坤先生学习水彩和水墨画。为全国民兵代表大会纪念章设计组成员。
言传身教,领我进入艺术之门的洪风老师,是一位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有道名师,在做人、治学、从艺等方面教导影响了我半个世纪。学道思源,师恩厚爱,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恩师仙逝,教泽长存,抚今追昔,诗为心声:学道思源忆逝翁,明灯引路启愚蒙。双馨德艺求真美,百岁树人严教风。嫉恶如仇鞭入里,爱生若子心掏空。恩师乘鹤西归去,教泽长存绿岭东。
洪风老师1936年毕业于吴冠中先生称之为“中国艺术的象牙塔”——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先后任教于澄海中学和金山中学,是誉满潮汕的一代美术名师。抗战及解放战争时期,老师热忱投身时代洪流,积极组织推动进步美术戏剧运动,主编我国版画早期画刊《澄中版画》和《金中木刻》;导演《朱门怨》、《升官图》、《白毛女》等疾恶如仇,鞭癖入里的反腐抗暴戏剧,推动金中及潮州的民主运动和社会进步。有口皆碑,功不可没。
老师数十年如一日,爱校如家,从凤凰山、开元寺的艰苦岁月,到礐石的二次创业,离乡别井,历尽艰辛,始终与母校同甘苦、共荣辱。在1955年母校撤销初中部,不设美术课,老师仍坚持留校教授语文和制图课,并继续指导美术组。1956年因工作需要调广东潮剧团,老师仍时刻关心母校的兴衰,怀念同事间的情谊,关怀学生的成长,其爱校爱生之真挚深情,日久弥笃。
1952年,我上母校初中一年级时,还是一个“美盲”,其它功课得5分都不难,可是,上美术课虽全神贯注,画得满头大汗,还是3分,面对严师,望而生畏!初中二年级上水彩课,老师倡导室外写生,我被礐石的云霞海曙,夕阳朝晖,五彩缤纷,瞬间万变的迷人景色所吸引,醉心于水彩风景画,早晚课余,乐此不疲,一个学期画了百数十张,精诚所至,感动老师,给我学期末最后一张水彩画评上5分。虽然前面的画都是3分、4分,老师为了激励我,美术课学期总评破格给5分,同时吸收我参加金中美术组,从此开始了我与艺术和恩师长达半个世纪的不解之缘。
老师志道、据德、依仁、游艺,德艺双馨,博学多才,见识广,眼界高,教学严。教画育人,技道两进,既重视学生的画艺、画品,更注重学生的人格和学养,常言道:“画如其人,要学画,先学做人”。“书读不好,画好不到哪里去”。
老师启蒙教育,注重对学生艺术灵性的启发和艺术潜能的发掘,反对抄袭临摹,依样画葫芦,用手不用脑。坚持实地写生,强调“画为心迹”,“外师造化,中发心源”,真情实感,情景交融,作画时要求心到,眼到,手到,以求达到得心应手,笔到情生的境界。“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正是由于老师的正确引导,使我日后在素描、水彩、建筑艺术,诗书画印和艺术收藏鉴赏等方面的进一步学习,有了正确的门道,不走错路,少走弯路。
新中国成立初期,母校中兴,在向科学进军和双百方针的鼓舞下,学术气氛和课余科技文艺活动十分活跃,美术组活动生动活泼。老师因材施教,充分发挥学生的艺术个性和爱好,素描、水彩、木刻、丰富多彩,不拘一格,特别是撤销初中部,老师不上美术课之后,更全身心投入美术组的指导工作,与老师同为国立杭州艺专出身的陈广老师时任副校长,也经常到美术组评议指导。我们高一级男生与老师同住“12l”楼,美术组活动室跟老师居室相邻,成为美术组同学的家,我们课余常聚会于此,聆听教诲,谈艺看画,老师既是师长,又是家长,亲密无间。美术组写生创作活动盛况空前,曾在校图书馆举办美术作品展览。陈校长拜托其老战友江丰,请白石老人题写“金山中学美术馆”匾额,高悬展会入口,以资激励。随后不久,洪老师调离母校,我假日时常带着水彩画过海到潮剧团向洪老师求教。1957年,我的水彩风景画“韩江”和“礐石风光”入选参加“汕头地区首届画展”。老师内心高兴,见面时却很认真地说:“你的画参展,以后要更加努力用功”。1958年高考前夕,我对报考“北大数学”还是“清华建筑”拿不定主意,征求老师的意见,鉴于建筑学是科学技术和文学艺术的综合学科,为了发挥我兴趣广泛的优势,老师建议“还是学建筑好,可以继续画画。”承老师指引,我考入清华建筑系,继续始于母校的科学和艺术的人生。1959年国庆十周年,老师随潮剧团进京会演,我应约到前门饭店拜见,得知我在校受到正规的美术教育,被推为美术科代表,并参加“清华文艺社”,老师十分高兴,临别叮嘱我:“要充分利用首都和名校的良好条件,积极求进,尽可能多学点东西”。遵师嘱,大学六年,我除学好素描、水彩、图案等美术课程外,课余师从北京画院著名国画家王友石先生学习诗、书、画、印。大学期间,篆刻和诗作曾刊登于“人民日报”、“羊城晚报”和“光明日报”。
1964年毕业回穗工作,其间中断了我与老师和艺术的十年情缘。直到70年代初,我因工程设计,经常出差汕头,才得以恢复与老师的联系。老师时已回团工作,劫后余生,宛如隔世。老师为人真诚坦荡,正气直声,疾恶如仇,绝不趋炎附势,饰容取悦。在那是非颠倒的岁月里,难免遭受折磨,身心俱伤,但一见到久别重逢的学生,却依然故我,谈笑风生。跟老师谈心,重新找回失去多年的人间真情,倍感心身愉悦,神清气爽,如沐春风。
1979年,我的国画“闻一多纪念亭”入选国庆30周年“全国建筑画选”。老师来穗,到中大家里看我,我请老师批评,老师审视良久,说:“还可以”,接着问:“你现在多大年纪?”我说“不惑之年”。老师笑着说:“40岁了,可以更放开去画”,激励我在写生的基础上更注重写意。隔年,老师北上陪海外姐夫旅游观光,途经广州,匆忙中仍不忘看望学生,老师隔天要乘早班机飞京,为了确保准时到民航站乘车,当晚在文德路宗海兄家聚餐后,我建议老师到邻近民航站的设计院单身宿舍屈就一晚。老师欣然同意,当晚跟我在那湿热多蚊的单身宿舍,老师审阅我刚登在《建筑学报》的小文“提倡形神兼备”,鼓励我说:“你这"形之不存,神将焉附,"的观点跟吴冠中"形式美"的论点相近,值得进一步探讨”。老师退休多年仍关切艺术事业发展的脉搏,敬业精神可见一斑。老师一夜休息不好,晨起我陪同步行到民航站候车,并准备送他到机场,老师执意不让,要我赶回去上班,说:“你们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时间很宝贵。”我领会老师的良苦用心,念老师一生,尽忠职守,敬业自重,做事总是竭尽心力、追求完美,自己身体力行,并以此要求学生。老师调潮剧团工作期间,专研戏剧艺术,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省戏剧家协会理事。老师对舞台美术研究尤深,在系统整理继承潮剧传统舞台美术的同时,广泛吸取京剧、话剧等剧种的长处,锐意创新,多次获奖,对当代潮剧舞台美术的革新发展作出历史性的贡献。
顾念平生,半世艺缘,离不开洪风恩师逾半世纪的关爱引导,耳提面训,谆谆教诲。恩师仙逝,遗泽长存。师恩知爱,刻骨铭心。音容笑貌,如在眼前,继续鞭策激励我积极求进,“永不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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