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饭芳,家家户户炣饭忙
潮汕家常饭菜里有一种饭叫“芳饭”(pang1 bung7),普通话直译过来叫作“香饭”,意译叫作“炒饭”。其实,都不是很准确。外文翻译要达到信、达、雅难,普通话与方言的对译其实也很难,因为语言/方言里有乡土文化的内涵,可意会而不可以言传。“芳饭”其实只是相对于白饭而言,因为里面加进去了其他的菜和作料,不一定是现在饭店里香喷喷的炒饭,如著名的“扬州炒饭”等。
我小时候吃过的“芳饭”,其实是“羹菜饭”,“羹菜”就是蔬菜,用蔬菜和大米做的饭。小时候家家缺粮少油,尤其是在三年困难时期,天天喝羹菜饮(am2)糜,饿到肚皮搭尻脊(肚皮都粘贴到脊梁骨了),有一顿干饭吃就是孩子们的美好愿望,天天盼着有传统节日过,过了五月节盼着七月半,过了七月半又盼着八月十五……那个年代,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顿干饭要吃三四竹花碗,得一斤大米左右哦,普通农家根本吃不起!所以,大人就千方百计满足孩子的愿望,于是,想出了“焖羹菜饭”的好办法(有的地方叫“炣饭”)。田园里各种各样的蔬菜还是有的,适合用来和大米一起焖饭的大概有萝卜、包菜、芥蓝、南瓜、芋头、土豆、白菜、豆荚……于是,就有了菜头饭、高丽(包菜)饭、芥蓝饭、番瓜饭、芋饭、苷茼饭、白菜饭、粉豆饭……
过去的羹菜饭做起来很简单,把蔬菜洗干净剁碎,和淘好的少许大米一起下锅焖煮,把水焖干了,饭也熟了的时候,撒两包“沙茶末”进去搅拌均匀,有点油星儿、有点香味就已经很好啦。三碗四碗的你就尽管吃,因为里面米饭少而蔬菜多。俗话“无油无月+劳食把烧”,此之谓也!现在跟孩子们讲起来,他们会说,那多好哦,都是绿色健康食品。健康未必,脸色饿得发绿发青倒是真的,普通话叫“面有菜色”,真的是形象。所谓的“沙茶末”,据说是用点油加沙茶炒过的米糠末儿。
说起这“羹菜饭”,少年时还有过一段有趣的故事。小伙伴里有一位的老爸是公社食品站的,走后门可以买到猪脚筒骨,一根5分钱,节骨眼上带有不少肉哦。我们几个玩伴凑了1角钱,买了2根。然后到村子附近的菜园里游逛,“顺”回来两个大萝卜和两个大包菜。晚上每人带来3两米,凑在一起,焖起了高丽菜饭,炖起了猪脚筒骨菜头汤。有小伙伴一口气吃了3碗饭,再喝了两碗萝卜汤,也不知道是怎么装进肚子里的。一大鼎包菜饭和一锅萝卜汤不到半小时就被消灭光,只留下两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狗都不理的“脚筒”。小伙伴们的嘴皮子上都是油,擦掉心有不甘,但又怕回家被家长发现,终于还是狠狠心用手把它擦掉了。算了一下账:两根脚筒骨1角钱,两包沙茶末4分钱,每人3两米是各自从家里拿来的(估计是瞒着家长的),6个人每人才2分半钱。这活儿值得多干!可是好景不长,那位家长在食品站的小伙伴随他爸调动走了,我们的美好时光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每每一想到这,我就会让太太做蔬菜饭吃.她也是过来人,会做,但已经是改良的做法了:先把蔬菜和大米加上虾米、火腿粒或者腊肉粒炒好,再放进电饭锅里焖,只是蔬菜不同,放的水量不同而已。饭焖熟的时候,锅盖一打开,香得不得了,食欲大增。一大碗饭狼吞虎咽几分钟就吃下去了。太太对我的饿鬼吃相的形象描写是:“佮无头鬼平样,个是倒落去个,唔是食落去个(像没有头的鬼一样,饭是倒下去的,不是吃下去的)。”其实她自己和孩子们也喜欢吃,连小外孙女也喜欢吃,真的香!不香,怎么能叫“芳饭”呢!
听农村的朋友说,最难做的是生产队里几十号人吃的大锅羹菜饭,大鼎大灶的,水量要掌握准确,灶里的柴火一开始要大,越猛越好,还要不断地用大锅铲翻动大鼎里的米和蔬菜。七八分熟的时候,柴火要逐渐撤少,也不再翻搅锅里的蔬菜和米了,要把锅盖盖严实。最后剩下灶膛里红红的炭火,把锅里的水分吸干,把锅巴烤焦。最佳的效果是:锅巴厚而焦黄,有两三毫米厚吧。据说锅巴是归火头军的,可以带回家给老婆孩子吃,所以锅巴越厚越好。那个年头,生产队的“火头”也是一份令人羡慕的职业哦,但不是想干就能干得上的,那可是技术活儿!
炒饭是油月+劳不缺以后才有的,各地的炒饭风味不同,扬州炒饭与粤式炒饭就不同。有没有潮式炒饭呢?我好像没在饭店里见过这样的广告。倒是在我自己家里,太太试验过几种炒饭是很对我胃口的,一种是“榄菜炒饭”,即以橄榄菜炒饭,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虾米、肉丁、香菇和玉米粒、胡萝卜粒等作料。用同样的这些作料也可以做榄菜炒面、榄菜炒粿条等。另一种是紫菜炒饭,南澳岛和莱芜半岛的紫菜质量一流,尤其是“头班菜”(第一茬),爽脆而鲜甜。先把紫菜在微波炉里“叮”两圈或者把平底锅里烧热放进去烤几秒,然后掰碎了,饭和其他作料炒好了再放进去搅拌均匀就大功告成了。真的是鲜美,一种海岛风味的炒饭。而且,不管是榄菜还是紫菜,色彩都是深棕而近于黑,与大米饭的白色是经典高贵的“黑白配”,看起来也很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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