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刻细画 富丽堂皇 民国时期金漆木雕《大神龛》欣赏
金漆木雕《大神龛》佚 名 作
□曾广锡
在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广州陈家祠），有一座用金漆木雕与金漆画作为装饰的大神龛，形体甚大，精刻细画，金碧辉煌，令人流连忘返。金漆画上落款“竹友”，此前一度仅知该龛为潮汕地区于民国年间所制，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后来笔者经一番走访了解、认真核实，确定该大神龛的金漆画作于民国38年（即1949年），作者是汕头潮阳民国时期大名鼎鼎的金漆画“三友”之一陈竹友（艺名），原名陈镇星（1912～1986），现在的潮阳区贵屿镇华里东村人。他家祖传金漆画技艺，制作此龛的金漆画时，时年方37岁。
潮汕地区人口密集多聚族而居，因此在乡村不论规模大小都建筑有祠堂，“神龛”作为在祠堂里供放祖宗灵牌，时年八节祭祖仪式之用，是融雕刻、绘画和漆艺于一体的典型宗教用品之一，在潮汕地区已有300多年的历史。这座神龛高282.5厘米、宽191厘米、深111.5厘米，由龛座、龛脚、中盘、框栏、木阶、外龛楣、内龛楣、龛门等8个部分构成，造型庄重，布局严谨，装饰华丽，做工相当精细讲究，作为神龛整体木料“框架”全部采用潮汕传统退光漆技法，黑色发亮，光滑如镜；在龛的内外面（含两扇龛门）分别嵌上大小不一的61块通雕人物故事、祥花瑞草、珍禽异兽的金漆木雕，饰上35幅规格各异、晕化精致、勾勒细腻的人物、花鸟、瓜果、博古金漆画，还在周围再嵌上浅浮雕并贴金的木雕缠枝花卉枋栏、花板，又在每一肚黑漆底阶梯形、委角长方形和圆环形的外框描上双金线，工艺极为细腻，相互映衬，显得富丽堂皇。神龛所有的木雕、金漆画装饰构件借隐喻、谐音等手法，寄托 “喜上眉梢”“满堂富贵”“福禄双全”“多子多孙”等多种吉祥寓意，完美体现了民间传统艺术“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特点。
打开两扇龛门，瞧！龛座、龛脚同样是退光黑漆底上饰浮雕贴金纹样，在龛脚下方分别有圆雕并髹漆贴金的四只大狮和四只小狮，象征着步步高升，官运亨通，显得十分庄重大方。中盘上饰花条、下嵌围栏，里面黑漆三个圆肚凸起、三层边缘描三圈金线，中间分别是“三星图”等人物金漆画；在外围四个角再饰浮雕贴金花草图纹，与叶蔓缠绵的枋栏纹形成对应。龛内有二层护栏，木阶分三层共七个小格，用作摆放神主牌位，每一格内黑漆底地上描绘山水、花鸟图。龛外楣的34楣肚嵌上大小不一、题材不同的通雕金漆木雕，龛内楣也同样嵌上17肚金漆木雕，再饰上三条花条。两扇神龛门分内外两面，四周嵌上浮雕枋栏，自上而下分别由顶横肚、中直肚、中窗肚、中横肚、下大肚和下横肚等六部分组成。其中的顶横肚、中直肚分别嵌金漆木雕花鸟屏，鸟活花动，情趣盎然；中窗肚、中横肚却是古代人物题材，“之”字径路布局严谨，饱满均称，层次分明，亭台楼阁、小桥牌坊、树木山峰等穿插有序，疏密有致；骑马乘舟、敲锣吹奏等人物形象刻划细腻，无一雷同、互为呼应，形神兼备；尤其中横肚的人物屏高于边框，匠意独具。整座神龛所有金漆木雕饰件无论是构图或多种技艺的运用，都充分体现了潮汕木雕的传统特色，堪称上乘之作，令人击节赞叹。
神龛两扇门的正背面下部都是金漆画，竖、横长方形委角下大肚和下横肚，高于边框，内外下横肚分别绘花卉画，外下大肚左为“曹操大宴铜雀台”、右为“十八国大战四明山”，外下大肚左是“天下第一家”、右是“郭子仪拜寿”等古代人物故事，金色与黑色相映生辉，金漆木雕与金漆画这一对孪生姐妹工艺的完美结合，别具古朴的韵味。就拿“郭子仪拜寿”来说，作者巧妙地利用殿堂、楼台、屋檐、围墙等建筑物的藏与露、横与斜来拓展空间，增强透视感，显其场景的宽阔，景物和人物相结合，突出主题，表现情节，画面层次丰富，统一和谐。但见画面上寿诞这一天的汾阳府画栋雕栏，翘角飞檐，绿竹婆娑，柳树低垂，孩童这边点燃鞭炮，那边吹奏唢呐，一派喜气洋洋。衣冠整齐的家人正躬迎宾客，前呼后拥的官员骑着马前来祝寿；殿堂前面宽阔的庭院，前来祝寿的文臣、武将正在互相寒暄，儿子及儿媳、女儿与女婿都带着孩童前来拜寿；大堂之上的郭子仪夫妇居中端坐，侍女静立其身后，将士手执兵器站立于殿堂前两侧，威风凛凛。 值得一提的是，画面中还意外出现了二大一小的外国人，毕恭毕敬手托寿桃前来拜寿的形象，作者爱国之情跃然画上。整座神龛所有的金漆画全都出自陈镇星（竹友）之手，有幸欣赏这些艺术精品，可谓一饱眼福。
今读的这座被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征集收藏的神龛，曾有人撰文说是“原为潮州一张姓富贵家庭所有，1889年以樟木制作完成”。笔者为此认真查找有关资料，也走访铜盂镇的一些民间艺人，都证实来自潮阳区铜盂镇溪边村翁氏振生昌祠堂，另金漆画的落款也足以说明不是晚清时期制作的。
（作者系广东省岭南民间工艺研究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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