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剧《龙井渡头》： 美娘不美，可叹可怜
《龙井渡头》剧照，吴丽华饰美娘，林静香饰林绍
潮剧《龙井渡头》是一出讽刺喜剧。《潮阳县志》记载：林绍为潮阳隆井人，为官清正，敦睦邻里。他上省赴试是从隆井渡坐船启程，故事里改为龙井渡，其原因可能和龙井渡较知名有关。
清末潮州义安路李万利出版《古板龙井渡全歌》，叙林绍家贫，大比之期得好友三人集资，同去赴试；林妻余氏不甘守清贫，追到渡头迫离；林念旧情，又忧家贫难以续娶，不肯写书；船家郑鹄以女巧珍相许，林才同意离婚；船上无纸，余氏寻来残瓦，逼林写下离书；四人赴试皆中，林中解元，与巧珍成婚；余氏归家，余母托媒另行择婿，与富家舍王三曰在校场施孤棚边相亲；王家迎娶前日，余父才知实情，严责妻女，并送女复归林家；林坚不纳，余氏自撞死；经巧珍、郑鹄相劝，林才肯收尸，并赠银三百送余氏父母养老。《潮剧剧目纲要》所载1930年代《龙井渡头》，剧情与歌册较为一致。20世纪上半叶，老正和兴班灌录《龙井渡头休妻》唱片，潮音中一枝香班灌录《龙井渡头》唱片。
1950年代，揭阳玉春香潮剧团演出《龙井渡头》，谢淑卿饰美娘、吴曰义饰林绍。1958年，该剧由中国唱片社出版粗纹唱片，收录《逼写离书》《负荆请罪》，许炎娥饰美娘、陈奇巧饰林绍。《逼写离书》叙美娘迫夫写离书，林苦劝无效，命书僮上岸拾纸钱，“写张纸钱送你行”，写了离书；《负荆请罪》叙余父命美娘负荆到林府请罪，林以三千两白银试探，知美娘劣性难改，将其逐出府门。1959年，揭阳玉春香潮剧团易名榕江潮剧一团。1963年，中唱为该团《龙井渡头》录音，1964年出版密纹唱片。收录“筹资赴试，渡口逼离，诉母、托媒，悔婚，渡口求合”五场，许艳娥饰余娓娘、林娟饰林绍、林若英饰余母、黄文声饰马少爷。其中《渡口逼离》，叙书童上岸拾无纸钱，只拾到瓦饼，离书是写在瓦片上。1963年前后，香港云璈潮剧社拍摄《龙井渡头》电影，剧情融合了1930年代本和1960年代本，终场为渡头求合、美娘投水。
1980年7月，揭阳县潮剧二团演出《龙井渡头》，分为借故难夫、逼写离书、托媒求亲、校场选婿、出嫁露丑、痛斥恶妇等六场。剧本整理王泽晖，音乐整理、导演陈舟。林若英仍饰余老太，黄文声仍饰马少爷；新秀吴丽华、倪黛云饰余美娘，林静香、许淑娥饰林绍；陈仰标饰渡伯，袁楚义饰时春舍，孙凤娟饰三媒姨。先后由汕头电台、中国录音录像公司录音，汕头电视台录像。名女丑林若英回忆：为演好女丑，她拜洪妙先生为师，并揣摹老姿娘举止；余父原有出台，后来删去；出嫁场原有写实的扛轿，后虚拟化无轿；余太婆散脚缠是编剧王泽晖所创，她表演时用细丝线缚住脚缠，当快跑起来鞋子脱落时，脚掌稍用力丝线就断，脚缠即散开来了。旦角吴丽华回忆：美娘的塑造离不开许艳娥等前辈的指导；“美娘”所到之处，常遭骂名，在砲台戏院演出时，闭幕后有中老年观众还到台前痛骂；梳大后尾和化妆得花一小时以上，头饰重达两斤；梳头初由江海泉师傅担任，后由其子江吟坤担任。1998年，揭阳市潮剧团排演新版《龙井渡头》，2004年由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拍摄录像。
“逼离”和“求合”是《龙井渡头》两个重要情节。林绍所写的离书，称为“和离书”，相当于离婚协议书。和离书是男女双方自愿离婚所立下的协议，会涉及子女抚养、财产分配等事项。和离书有别于休书，休书只是男方单独行使夫权，女方无条件服从。歌册和榕江一团本的离书、揭阳市团本的休书是写在瓦片上，似乎有易拾易弃，又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和弃之不足惜等含意。玉春香本、揭阳二团本、香港云璈本的离书是写在纸钱上，有“祭鬼”消灾、“送你行”的不屑之意。求合，歌册、玉春香本为美娘到林府负荆请罪；其他本为母女同到渡口求情。美娘的下场，歌册和1930年代本为撞死，云璈本为投水，其他本多为被逐。
书生有志、蠢妇无知，《龙井渡头》成为传世佳作，但近年新版的改编过于脸谱化。美娘被无限丑化，连母亲也受累，令人开怀之余也心生不忍。陈喜嘉 撰文／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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