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折射城市沧海桑田的变迁，或缘于人文历史掌故，或寄托着人们的美好愿望…… 解读地名背后汕头埠文化密码

小公园

旧称“老市”的福合埕远景

■ 程一帆 文/图

地名是人们赋予地理实体的名称，既是历史的产物，又具稳定性，代代相传。读解汕头每一时期不同地方的名称，往往可以了解这个百载商埠的发展经历和轨迹，同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潮汕的人文历史和典故。

一个城市总有其特有的标志性建筑物，人们称之为地标，是一个城市的名片和象征。再度华丽蜕变的小公园，就是一百多年前形成的老汕头埠的中心地标。上世纪30年代初刚开始建设时，小公园有假山，有喷水池，还树有“万国来朝”牌匾。1932年在小公园西南侧建起南生大楼后，1934年4月在此又建了一座红柱绿瓦的“中山纪念亭”，仍然沿袭小公园的俗称。及后，人们心中的小公园，已涵盖了中山纪念亭周边的街区，也就是老汕头的开埠区。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从小公园到西堤一带，商贸、船务、码头、仓库、商旅娱乐等等百业兴盛。时至今日，旧汕头埠的许多地名还印证着那个时期的故事，承载着那段繁荣历史的记忆。

从小公园中山纪念亭沿国平路往北约百米，是汕头人非常熟悉的飘香小食店。“飘香”前身是东墩徐氏敦和公祠。这个徐家祠堂是闽粤徐氏联宗合族祠，在汕头埠形成之前就已存在，早于漳潮会馆。旧徐家祠堂一带就是旧公园片区。旧公园前路所在地原为洪厝花园，后来成为惠潮嘉巡道行署属地，1921年行署前空地被辟为“第一公园”。1931年，公园地皮被卖，建起了成片民宅。此后附近的小公园逐步成型，“第一公园”演绎成“旧公园”。上世纪30年代，这里没有枋厝，也找不到竹篷寮，街道十分宽敞，楼房整齐，是汕头旧城区昔时难得见到的长方形格局的豪宅建筑群板块。老辈人称这里是老汕头埠的“地心”。

旧公园的东面，就是旧称“老市”的福合埕和长满苍翠茂密红树林的“茭萣地”。再往东，就是茫茫一片的盐埕。现在“八一”市场一带，当时靠近海边，是盐埕之一端，老辈人称之为“盐埕头”。盐埕头曾被称为“虎地”，是执行犯人砍头的地方。民国四年（1915），汕樟轻便车铁路公司成立，在盐埕头设立轻便车起点站，“盐埕头”又被改称为“电车头”。

小公园开埠区西南处，现海墘内街一带，过去称为德记片。以前，德记片洋行正面是茫茫的海滩和一大片密集的枋篷屋，里面居住的绝大部分是潮阳人，也有小部分是揭阳人，主要以卖苦力为生。当时德记片洋行生意兴隆，西堤至涂坪码头甚多，进港货船到达后货物用千斤吊吊到码头，再由搬运工搬入货栈，德记前的棚户便依赖码头搬运谋生。

德记片名称的由来，是汕头开埠后，英国人德谪于1862年在现今海墘内街6至14号创办了德记洋行因而得名。以前，德记片除了德记，还有太古、怡和等洋行以及官督商办的航运企业招商局等商贸机构。德记片是汕头开埠后的商业发祥地，见证了旧汕头埠的历史沧桑和变迁。

从德记片到小公园是一条有趣的历史链条。在小公园百货大楼建成之前，德记片和镇邦路一带是汕头埠商业最繁华之地，洋杂百货、棉布绸缎等零售商店相当密集，世纪名店南生公司原先也创办于此地。直到上世纪30年代，随着小公园周围新洋楼的落成，汕头埠的商业中心才从德记片转移到以小公园为中心的四永一升平。

德记片东侧，是汕头开埠前最早的建筑老妈宫以及与之毗连的关帝庙。清嘉庆年间，老妈宫对面空地上就建起了老妈宫戏台。老妈宫戏台南面有一条因招商局而得名的招商路。自从招商局的第一艘轮船“伊敦号”停靠汕头以来，招商局与汕头就有着不可分割的历史渊源。招商路的东侧至广州街一带，清代还是海边滩涂，民国年间这里建成一片木棚寮，称为涂坪。涂坪南面靠海地段，在清朝末期的1874至1876年间，英国的太古洋行属下的伦敦中国航业公司在汕头建了码头，经营上海到汕头的往返航线，拥有木栈桥、趸船码头3座、仓库五十多间，其中以连接趸船码头到岸上仓库的木栈桥最为突出，这个地方就称为“太古栈”。

上世纪20年代伊始，汕头埠与澄海县分治，设立市政厅，及后颁布的《汕头市暂行条例》开始筹备拓宽马路的城市改造。在张园内街附近，当时曾立有一块刻有“崎碌”两字的石碑。即石碑以东海面上浮现出的沙脊均为崎碌。崎碌是旧汕头埠开发海墘的新陆地。后来随着汕头埠的繁荣，这条沙脊被开辟为一道小土路，起初叫崎碌路，崎碌路的尽头就是葱陇。

在潮汕的地名中，用“陇”字的往往为江河或海边冲积而成的沙脊；用“坑”字的，顾名思义就是指山沟；反映滨海地理特点的地名一般还有“埭”和“塭”字。崎碌尾葱陇的名字就是这么得来的。葱陇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浮陇，有几个泉眼，水源足，长期栽种青葱，故名“葱陇”。那个时候，葱陇还不属于汕头。来到沙汕坪“掠桁”谋生的人大都落脚葱陇，在荒草丛生的山仔顶周边搭建枋厝和篷寮。那个时候，葱陇人到旧汕头埠的人家串门，总会对人家说“我好久没来汕头”之类的客套话。

崎碌路在1924年扩建后，因紧靠海岸边缘，沿路以南是滔滔海潮，改称为外马路。早期的外马路可谓是“领事馆一条街”，先后有8个国家领事馆开设在外马路，一开始，美国最先在汕设立领事机构，随后英、法、德、俄、荷兰等外交官陆续进驻汕头。期间，英国人在现外马路与新兴街交叉口以东的市委大院内还曾开办过“亚细亚洋行”，建有一栋楼，并建有一座简易码头，老辈人便称这里为“亚细亚”。

民间有“未有汕头埠，先有厦岭港”之说。20世纪初，厦岭向海边延伸的光华埠部分仍是一片荒海滩，被人们称为鬼仔埠。1916年廖氏等华侨斥巨资，合力开发这一带的5000亩荒滩，筑起了一条底座宽2丈、深2丈，地面高1丈、长约5公里的环绕石头海堤，围塭造地，并准备逐步兴建工厂、住宅，创办华侨新村。没有众华侨的努力建设，就没有今日的光华埠，鬼仔埠因此改名为光华埠。

华坞路的前身是华坞乡前面一道可直通海湾的华坞溪，溪水清晰。坞是指中间凹周围高的地方，以前遍布南海的鲎经常在这一片集聚，因而称为鲎坞。后来盐民和渔民接踵来到这里定居，为文雅起见，就将鲎坞写为华坞，沿袭至今。1955年市政府在华坞乡东面溪边沙地建设3幢华侨公寓，随后华侨私人购建住房23座，形成新住宅区，规划部门便以华侨新村命名，一直延续至今。

潮汕人喜欢引用古代名贤故事或古籍文献为村落命名，显得文雅深奥。不过，老汕头埠的地名似乎与古代名贤故事或古籍文献没有多大关联，老汕头地名有些与地理实体的自然特点有联系，有些并无多大联系，却带有人文色彩，或折射了城市的发展变迁，或缘于历史掌故，或寄托着人们的美好愿望……这些地名汇聚起来，便成了汕头这个城市的记忆和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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