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肥美的鱼在大河里

□谢锐勤

高二时，李奋进因父亲调进县城工作，也跟着从镇上高中转入澄海中学。在新学校里，他看到心仪已久的篮球场，看到蔚然成风的篮球运动。受此熏陶，迷上篮球，不但陪上所有课余时间，甚至有时逃课去看NBA实况转播，成绩直线下降。到高三首次月考时，他全班倒数第三名，父亲知道后整整一天没说话。

国庆长假期间，父亲带李奋进来到广州的华南农业大学，让他看看更加气势恢宏的篮球场，欣赏技巧更加高超的篮球运动员。李奋进被震撼了，从此全力以赴，并如愿以偿考入华南农业大学。当他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问父亲是如何想到那出奇制胜的一招时，父亲说：“对于一个喜欢吃鱼的人来说，他不会满足于小鱼虾，会向往更肥美的大鱼。更肥美的鱼不会在小河沟里，而在宽阔的大河里。我只是带你来到一条大河而已，在那里你能捕到更中意的大鱼。”

更肥美的鱼在大河里，多朴实而智慧的道理啊！人如果没看过世界，很容易以为眼前就是世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那再牛的人生也会陷入围城中。如果成为井底之蛙而不自知，甚至沾沾自喜，夜郎自大，那就将自己活成最大的笑柄。正如华南农业大学帮李奋进打开一扇通往世界的窗口，让他自觉无知与幼稚，明白更精彩的篮球世界还在后面。

联想到自己的人生经历，亦是如此。小时候读过不少书，对外部世界充满渴望，但由于客观条件，从未走出潮汕平原，直到读大学来到广州。才发现，天地宽广，美丽的世界用尽一生也未必能领略一二；才发现，世态丰富，一定有人过着你想要的生活；才发现，高手很多，即便拼尽全力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苏格拉底说：“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认知到自己的渺小、狭窄和固执后，便是打开格局的基础，便开始懂得以谦卑的心态与人交流，以学习的心态对待世间事物。因此，自大一以后，读书与旅行便成为人生两大主题。身体与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去探索和品尝更肥美的大鱼。

可见，在井底的世界里，跳不出去，便成为人生的困局；跳得出去，人生便打开新的格局。若心有波澜壮阔，生活又怎会仅此而已。可以说，精彩的人生，就是一次次突破困局和打开格局的过程。没人天生大格局或小格局，视野是一个不断拓展的过程，格局是一个不断放大的过程，生生不息。翻开历史可看到，很多少年天才最终却走入死胡同，如方仲永；而很多看似资质普通的人，最终却拥有不凡的人生，如曾国藩。

格局都是委屈撑大的，而撑大格局，世界就在眼前。如何将困局变成格局，关键在于视野、心力与坚持，这些都要靠后天的历练。满足于小鱼，就可以悠闲于小河小溪，同时不要奢望大鱼来临；想要吃大鱼，就不要怕风急浪高，就要有承受艰难困境的心理准备。人在困局中很容易变得懦弱和胆小，动摇信念，自我怀疑，甚至走向停滞。鲁米说：“如果你还没疯狂/那就让自己疯狂吧/哪怕输一百次/也要再赌一局。”只有通过持续的反省和挑战，通过正心正念的指引，通过正行正道的坚持，甚至疯狂的赌一局，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容纳山川湖海。当人生以历史和宇宙为坐标时，征途必定是星辰和大海了。

辩证而言，提升后的格局，又会成为更大格局前的困局，两者就在不断突破中循环。所以，原以为打开格局，其实会进入新困局；而原以为进入困局的，其实正在打开新格局；这是一个无止境的提升过程。所以毛姆说：“人生也不过是格局而已。”困局与格局的循环并非无意义，而是让人生不断进入新境界中，更容易感受快乐，更接近于自我实现。正所谓心大事小，心小事大，当人生阅尽千帆后，领略到不同层面的风景后，也就可以更加平和与喜悦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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