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中文系好吃的澄海人

汕头日报 2019-10-13 01:13

网络上有一篇推文,标题《潮汕人究竟有多好吃》,乍一看,把我吓一跳,不知道是说潮汕人“hào吃”(喜欢吃)呢,还是说潮汕人“hǎo吃”(味道好)?细读文章,才知道讲的是前者。文章从韩愈的《初南食贻元十八协律》入手,谈潮汕人的祖宗“茹毛饮血”吃山珍海味,把韩老吓个半死。我读后转发并配了导语:“这是我到目前为止看过的写潮汕美食历史写得较好的推文:文笔流畅而且俏皮,对韩柳诗歌解释中规中矩。你看看就知道,潮汕人吃各种各样离奇古怪的海味和山珍是由来已久,"食蛇配虎血"(茹毛饮血)竟是不争的事实。”

没曾想,翌日,中山大学中文系长江学者、著名文体学家吴承学师兄竟也转发,并配导语云:“写得好,标题尤好!我应该算是潮汕人中最不好吃的。透露一下,我隔壁办公室(按:指中大中文堂)澄海的陈伟武教授,古文字学家、教育部新科长江学者,是最好吃的。”还改编了韩老的诗云:“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吃海鲜。”长江学者就是长江学者,诗意盎然,创意无限!

我看了忍俊不禁,而后仔细盘点了中大中文系潮汕籍的教授,竟有重大发现:澄海人都好吃:黄际遇、黄家教乔梓、李新魁老师、黄光武老师、陈伟武同学、陈小枫同学……而潮州人都不好吃,曾宪通老师、吴承学师兄、黄文杰同学……

我不禁留言发问:“为什么呢?”

承学兄点赞:“问得好!”但不给答案。而我们共同的朋友、潮阳籍地理学者、城乡建设规划专家陈升忠教授则回答:“澄海临海,海鲜更鲜。”真是三句不离(地理)本行。但根据在潮州近8年的生活经历,我则认为,除了自然地理因素外,人文性格的不同更是造成行为风格差异的主要原因。

澄海人不但爱吃,也喜欢自己折腾美食。我在《风神萧散性情中人黄际遇》中引用梁实秋先生等人的回忆文章介绍,即使是在青岛(其实到各地都一样)教书,黄际遇教授也带着潮菜厨师。据说黄教授当时的工资已很高,有400多大洋,但他组织、参加的饭局酒局实在太多了,经常月底没到就把薪水给折腾完了。梁实秋《酒中八仙》记载:“在青岛大学共事的时候,(酒中八仙)在一起饮宴作乐,酒酣耳热,一时忘形……每夕以罄一坛(三十斤)为度,我们喜欢用酒碗,大大的,浅浅的,一口一大碗,痛快淋漓。” 请注意是“每夕”,而且是在青岛当时很有名的顺兴楼和厚德福酒楼,价钱不菲,每月把薪水吃光、教授变成“月光族”也是有可能的。

我能执鞭随蹬、零距离感受到的另一位好吃的澄海人是恩师李新魁教授。李老师字星桥,在汉语音韵学、方言学方面成就卓著、著作等身,中青年时即享誉语言学界。我1981年开始撰写本科论文《澄海方言语音研究》,就由他指导。1982年我考上高华年教授的研究生后,他虽不是我的硕士生导师,但还是继续指导我做潮汕方言研究,《潮汕方言词考释》的初稿就是他指导完成的。星桥师有好客之风,南来北往经过广州的语言学界朋友几乎都是他组织接待的,如吕叔湘、李荣、严学宭、赵诚、江蓝生、侯精一、刘叔新……来往皆鸿儒。如果人数不多,星桥师喜欢自己骑自行车去买菜,亲自下厨做菜招待客人。我读研以后,有时候也被老师叫去为贵客们泡工夫茶,得以忝陪末座,感受老师畅快之风。黄家教、曾宪通老师经常也是座上客。黄家教老师与李、曾两位相差14岁,是老师辈,但从不以老师自居,他似乎更愿意被当作大哥大。他有乃父之风,擅长讲段子,得意之处哈哈大笑,满座风生。李、曾二师是同年,高考前到潮州集中复习,曾经在韩文公祠正厅席地而睡。星桥师笑称:是得到韩文公庇佑、亲炙了韩祠文气而日后才有所成就。2010年韩江之滨木棉花盛开的春天,我到韩师工作第一周,即到韩祠顶礼膜拜,祈求韩文公继续庇护我这徒子徒孙也!

星桥师真的好吃会吃,是个美食家。想吃潮菜的时候,就找机会回汕头、澄海。他喜欢的都是典型的家常潮菜,咸膏蟹(生腌螃蟹)、蚝烙(牡蛎煎)、澄海猪头粽、苏南卤鹅肉、宅鱼糜(豆腐鱼粥)、芋泥或翻砂芋。当然,白粥配酸咸菜不可或缺。澄海东门外一家饭店的咸膏蟹闻名遐迩,我们常去光顾。这玩意儿现在被吃货们冠以“毒药”绰号,谓其像鸦片烟,一吃就会上瘾。

星桥师不但自己好吃,还喜欢与朋友们分享品尝美食的快乐。除了在广州招待客人外,他还常找机会把客人带到潮汕,走街串巷吃大排档道地的潮汕美食,有时还留下了令人解颐的佳话。记得有一个冬夜,星桥师在汕头讲中大中文系的中文自学辅导课《古代汉语》。星桥师学富五车,上课谈笑风生,古诗文随意引用,张口即来;我则在黑板上随之疾书,声落成字。有不少听过课的学生都对我们师徒联手的《古代汉语》课留下深刻印象,不少人现在见到我就提起这事。课讲完后由团市委的一位姓李的部长带我们到大排档吃夜宵,星桥师点的是“佃鱼糜”(豆腐鱼粥)。一人一大碗,嫩滑鲜美。一起来的北京中华书局编审、著名古文字学家、音韵学家赵诚先生吃了啧啧称赞,有兴犹未尽之意。小李又叫了两碗,赵先生也不客气,端起碗来又闷头吃了一碗。放下碗歇了口气这才说:“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粥!这粥里白白嫩嫩的鱼是什么鱼?”星桥师和我未及作答,小李抢先说:“这是电鱼。”“什么?电鱼?电鱼不是非洲和南美洲才有吗?你们这儿也有?”星桥师仰天哈哈大笑,声震夜空,邻座皆侧头而视。我这才告诉赵先生,这鱼学名龙头鱼,澄海叫“宅鱼”,汕头叫“佃鱼”;别的地方也叫“豆腐鱼”,还有叫“鼻涕鱼”的。更有趣的是,星桥师笑完起身离座想走,赵诚先生把他按住,说:“不能暴殄天物,等我把这最后一碗也消灭掉再走不迟。”星桥师又大笑。赵先生也乃性情中人,旁若无人地尽情享受他的“天底下最好吃的粥”。

至于陈伟武教授,乃是中山大学中文系古文字研究所所长,广东古文字学界的领军人物。他家乡是澄海盐鸿镇,特别懂海鲜,也好吃海鲜。到我家做客,他每次都亲自到海鲜市场选购螃蟹来给我,只只肌实肉紧,富有弹性。而每次外出参加学术会议,晚上我们常常聚在他或者我的房间里喝工夫茶。伟武兄的茶配很特殊,除了坚果、小饼之类东西外,他每次必带野生的虾干、小鱼干之类。不但我们这些同学、老乡知道,古文字学界的同仁们也都久闻大名:陈伟武教授的夜茶,不但茶甘醇,茶配也鲜美。“要喝茶,找伟武”成为大家的共识。而伟武兄也与星桥师一样,有好客之风,“寒夜客来茶当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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