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无声传气韵 乡邦文物贵殊珍
庵埠是历史名镇,明代中后期开始,经济发达,人文荟萃,留下了很多题刻,每一块碑都有可能告诉我们一个故事,一段人生,甚至是一个社会。《庵埠历代题刻》收集南宋以来题刻(摩崖、碑记、匾额等)144篇,考订精审,乃研究潮汕经济社会史不可或缺的一部佳作。
题刻也称碑刻、碑铭、金石等,是历史文献中的一个重要门类,存史之功昭著,往往能补正纸质文献之不足,饶宗颐先生曾说:“碑刻者,史料之最足徵信者也”(《<星马华文碑刻系年>引言》)。历代题刻现正日益受到国内外学者的重视,不少学者致力于搜集整理相关资料,并利用其进行多方研究,成果斐然。国内近些年出版的专题题刻集,主要有郑振满、丁荷生编纂的《福建宗教碑铭汇编(兴化府分册)》及《福建宗教碑铭汇编(泉州府分册)》,王国平、唐力行主编的《明清以来苏州社会史金石集》,柴志光、潘明权主编《上海佛教金石文献集》,冯俊杰等编著的《山西戏曲金石辑考》,吴文良原著、吴幼雄增订的《泉州宗教石刻》,邓庆平编录、赵世瑜审订《蔚县碑铭辑录》等。而潮汕的题刻集,有黄挺、马明达编著的《潮汕金石文征·宋元卷》和黄迎涛编著的《南澳金石考略》,以及高健斌、彭亮的《南澳石刻调查》,影响一时,深为学界赞誉。
庵埠是历史名镇,明代中后期开始,经济发达,人文荟萃,留下了很多题刻,与达(濠)埠、关埠合称“三埠”,代表了潮汕明清时期的三处知名商埠。随着1991年底,潮安县政府设立于此,庵埠在城乡建设日新月异的同时,也使不少题刻在不经意中亡佚,而一些存世的题刻也处在濒危境地。因此,对于具有重要文献价值与学术意义的题刻,展开收集和研究,显得刻不容缓。科大卫、郑振满、赵世瑜三位教授在谈到应当树立全新的观念,从史料价值的角度来看待题刻时都指出,“从史料价值来看,所有的碑都重要,碑上的所有内容都重要,不存在什么"重要碑刻"和"碑刻上的重要内容"”(赵世瑜)。“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全面搜集和整理碑刻资料并出版发行,为研究工作服务”(郑振满)。“当我们深入研究和探讨中华文明的发展过程时,不要忘了这些默默无闻的民间档案馆,因为每一块碑都有可能告诉我们一个故事,一段人生,甚至是一个社会”(科大卫)。焕钿兄无疑是这种新时代题刻收录思想的践行者,其积十年之功,编著《庵埠历代题刻》(以下简称《题刻》),于今年初由暨南大学出版社出版,意义重大,引人瞩目。
《题刻》收集南宋以来题刻(摩崖、碑记、匾额等)144篇,考订精审,堪称佳构,乃研究潮汕经济社会史不少缺少的一部佳作。黄挺教授在该书《序言》中评价道:“(庵埠)有名家所书匾额,可供品赏;有先人所立碑记,足资考征。……这本书的出版,不但可以让关心地方历史者对庵埠有更多的了解,也可以同喜欢书画艺术的道友分享庵埠的菁华。”翻阅《题刻》,每每感受到焕钿兄热爱历史文化、关心乡邦文物的真挚感情,更有二点值得称道:
一是保护文物之心。焕钿兄在寻访中,时常发现一些题刻被随意放置,随时有湮灭之危,他往往马上动手,将题刻就近安置于妥善之处,《海阳县知事方瑞麟示》一碑就是如此。这碑曾散置在庵埠仙溪村一幼儿园附近路边,焕钿兄发现后,立即释读出碑文,并将碑就近移到仙溪宫中保存,使这方立于民国初年的碑刻,继续向人们述说当年潮汕官绅接受新思想,着手改善民俗、改良民风的史事。焕钿兄寻访足迹早已走出庵埠,他保护文物之义举广为人称道的是他发现、保护目前饶宗颐先生存世最早手书的《继志亭》碑记一事。2012年,焕钿兄在潮安浮洋发现饶先生的题刻被用作茶几置于路边,于是多方奔走,积极向文管部门报告,得到相关领导重视,几经周折,这方具有重要文物价值的题刻终于入藏潮州市饶宗颐学术馆。各大媒体对此事多有报道,焕钿兄保护文物之心可见一斑。
二是巨细无遗之意。传统方志对题刻的收录往往取决于编撰者的个人眼光,选择记录所谓有的“重要内容”的题刻入编,而其余的“普通题刻”往往弃之不收。焕钿兄则是利用庵埠面积不广的优势,将对地域内的题刻“一网打尽”,全面地网罗庵埠题刻资料,即使是题刻漶漫不清,拍照拓印均无法完整记录时,他就发挥个人美术专长,依样画葫芦,将题刻摩写出来(如宝陇村通济桥头的炮楼“抗暴御侮”匾、陈小豪故居“南华”门额),保留印记,巨细无遗。清代学者章学诚曾曰:“修志有二便:时近则迹真,地近则易核”,焕钿兄编著《题刻》时,也将1949年以后的资料纳入收集的视野内。古代的题刻固然是解读既往社会不可缺少的资料,而当代的金石碑刻对于当今社会的解读同样也是意义重大。题刻资料集不似人物志那样有着“生不立传”的传统,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的历史资料,无论古代还是当代的,对于研究来说,同样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题刻的搜集,其艰辛非亲历者无能体会,焕钿兄以一己之力,成此佳构,令人万分赞叹,谨以一律向编著者致以深深敬意!
芳华旧物恐成尘,一册编成十载身。
异代江山传气韵,乡邦文物贵殊珍。
凉风窗外梦难远,浩月天心云渐亲。
抚卷今宵非怅惘,乾坤朗朗慰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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