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伯庙里读初中
教室及火巷
风伯庙
● 陈群歆/文 陈楠/摄
樟林风伯庙建于清嘉庆年间,因樟林在海外贸易中的重要地位,当时澄海知县尹佩特意主持鼎建。后来,苏北中学选址其间,我在风伯庙里读了一年难忘的初中。
1984年8月31日早上,我整理好书包,踩着父亲的五羊牌加重28吋自行车,沿着漫长的樟东路,专拣最崎岖的坑洼走,一路蹦跳到苏北。那天早上,秋雨瓢泼,当我踩着自行车到达学校大门时,整个大操场都浸满了水。我裤筒卷得高高的,然后从高高的校门顺势加速踩进老校舍,车轮溅起的水花喷湿我的衣裳。
我懵懵然拐进初一(4)班的教室,从此遇到许多有趣的老师同学,经历了许多有味的事情。
我们班是有名的“马戏团”,吹拉弹跳滚闹样样在行。班里同学都爱称自己班是“马戏团”,这称呼凝聚着对班级浓浓的爱和对无忧无虑少年时光的深深眷恋。
欢乐总在下课铃声响时依约而至。策谋篮球场上尘土飞扬,为抢一个老皮球十几个半大小子不断地蹦向半空中;大夫第中的火巷烟尘滚滚,我们班六七个同学在老校舍火巷走掠,差点撞着一位老教师,居然说:“阿老,你勿堵路!”这几个浑小子被班主任臭骂一顿,我是其中的一个;火巷不是竞技的最佳场地,那走掠就转移到教室内,三排课桌椅是天然的障碍物,走掠速度太快与讲台发生接触,有声音响起,闯祸的两个家伙面如土色,同学们却喝彩声如雷,多年以后,那声音总在我梦里回响——七八个脚钵撞烂的声音!当然先写检讨后赔脚钵钱。附带说一下,脚钵是同学们用午餐的餐具,一个2毛5分。
时光是记忆的船。说起老校舍的生活,大家就来劲。一位师兄说:“这算什么!我到老校舍读书还带一把弓钓。下课时偷偷翻墙爬进西塘园子里,那时西塘里还真有鱼塘,西塘池塘边净是乱石,我安好弓钓,谁也没发现,放学后去收钓,总有鲤姑草鱼!”
其实,除了玩之外,大家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学习上。还记得:有一位同学把“狮吼”读成“狮孔”;另一位同学把“Have you a TV set?”读成“黑油鹅提米些特?”我们不笑,只是把它埋藏在记忆深处,半夜三更,偶尔掀被起来偷笑;一位同学考试时候特别关心别的同学的答题情况,可是他近视,关心时脖子伸得老长,老师以为他要作弊,抓过他好几次;那时,我对那些出黑板报的同学羡慕得要命,他们拿着老师上课才带的大三角板、大圆规,在教室后的黑板上比画着、设计着,窃窃私语,好像在商讨国家大事,他们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啊!
比出黑板报更令人流口水的,是课间餐的“粤汕面包”!1984年刚改革开放不久,社会商业味渐浓,有商人到学校推销烤面包。我不好意思向父亲要钱。每到课间操结束后,生活委员来分发那些订购的面包,我的喉结不停滑动,包装薄膜纸开封的声音,如锯,节节深入到心中。整个初一阶段,我好像只吃过一个,味道鲜美到如今。
除了读书,我们还热爱劳动,扫地,其实蛮有乐趣的。最快乐的是把垃圾带到古港头去倒,一路招摇,穿过小巷,看着老屋上那棵硕大的鸟榕,从连理榕树门中穿过,到目的地倾倒,顺便打几个水漂,再绕一大圈,打从荒芜的永定楼门口经过,溜过新兴街东门,也不管门匾上“紫气东来”是什么意思,时间到了,劳动结束,回家。
上世纪80年代交谊舞已进入学校课堂。但当“团结就是力量”的旋律响起时,我们却如木鸡呆立,男女生假装不敢牵手。音乐老师大怒:“你们现在不牵手,长大后想牵手都没门!”
一语成谶,我是再也没有牵过女同学的手。
来风伯庙上学有多条线路,最惊险刺激的是从塘西头拐入新兴街这一段,差不多到老校舍门口,高高的灰堤下是一小片蕹菜田。上下学恰逢大人上下班,人潮滚滚,我班就有一位同学不小心跌落泥田里……
假如离上课铃响还早,我就径直朝着樟林中山路走去,沿街有豆糕粿、麻薄酥、猪头粽、猪脚饭、绿豆糕、猪油糖等无数美食朝我打招呼。摸着瘪瘪的口袋,这时候才发觉有加快步伐的必要。有时候奇迹发生,摸到两毛钱,买10粒猪油糖,特滋润地享受着,感觉人生幸福莫过于此!到教室,如有余,就请客,快乐如水流淌。
上学已两个多星期了,风伯庙里的学习生活越来越适应。一个乡野少年开始零距离感受这座大府邸的风情了。知道这是一座大府邸及曾经是风伯庙其实是成年后的事情,当年大家管叫它老校舍。1984年我读初一时,风伯庙风韵依稀,我只觉得校舍很大,很有气派,礼堂的栋梁椽柱真的极大地震撼到我,我从没见过如此硕大的栋梁,那种雄浑磅礴的气势产生强大的气场,隐隐扩张。
老校舍中,一条条火巷纵横交错,我都不知道怎样走,现在真切回忆起来,初一(1)班我好像还没有去过。那时庙里许多房间都是老师的宿舍,我怕老师,不敢进去。这一座老宅如下山虎,威严地趴在樟林的土地上,守护着樟林文脉的传承。起风的日子,屋顶上蔓生的野草飘摇着,使灰暗的瓦片有了些许动感;下雨的时光,老校舍清宁静谧,嗒嗒雨声伴随琅琅书声,后花园芭蕉摇曳滴水珠,屋檐下传来燕子的呢喃声,心境是如此澄澈;日晒的时光,走廊旁夹竹桃萌生,墙缝野草疯长,厝角头相思树花落,初一学生的喧闹,老师粗犷的口令声……
一年又一年,风伯庙消褪了它的耀眼光泽,荒凉弥漫在寻常的日子里,府邸房门大多紧闭,窗棂逐渐失灵,雕花渐渐褪色,红砖慢慢开裂,火巷全然荒芜,天井已坍塌,风伯庙已老去,曾经的青春年华却如诗如画,成为一代代苏北学子心中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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