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里的乡愁 青篮塔脚鱼饭
□ 黄文华
一方水土一方人,当时代变迁,当日久异乡成为故乡,一棵古榕、一口古井、一条迂曲的旧石板路、一碗地方小吃……这便是月圆岁暮时故乡的印记,是沧海桑田巨变后的乡愁的味道。所谓乡愁,在农村日益城市化的今天,在现代交通、通讯网络如此迅捷便利的当下,它不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地域造成的思念与牵挂,也有对曾经熟悉眷恋之地、物不是人也非的家乡景象及情感那不可割舍的寄托与留恋。在上了年纪的青篮乡里人的记忆中,不管他们在家乡,还是远在异域,总有一份共同的来自大海馈赠的回味牵动着他们的乡愁——青篮塔脚鱼饭。
青篮塔脚,位于海马池附近(即今新美西路),濒临潮汕四大古港之一达濠的重要港口会汀港,原来有一座高耸砖塔,后来坍圮,与河东书院遥相呼应,与中鞍头毗邻,由于会汀港口开阔,船运便利,这里曾经是海产贸易的重要码头。站在依稀可辨的塔脚边,眼前仿佛又见千帆归港,鱼鲜满仓,黝黑健硕的渔工们吭哧吭哧地抬着一筐筐闪烁着银光的鱼虾蟹,沿着高高架起的独木跳板挑上岸,岸上是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的等着购买的鱼行老板伙计及散客,推着木板车的、挑着竹筐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汇成一幅渔港的盛世图。三分盐七分渔、靠海讨生活的青篮人,在出海捕捞或收购储藏转运等过程中,在生产设备落后、没有制冰技术,也没有冷冻库的不利情况下,依靠智慧克服了海产品,特别是产量较多的学名为蓝圆鲹的巴浪鱼、学名为多齿蛇鲻的那哥鱼等的保鲜问题,用海盐腌渍鱼类然后用龟山泉眼水或祖师公龙喉水煮熟,这样就做成了最原始也最美味的鱼饭。
鱼饭,这个有趣的名字,就是以鱼当饭,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根据《潮阳县志》记载,早在东晋达濠便有渡海而来的渔民以煮盐捕鱼为生,但耕种贫乏,为充饥饱腹,只得以鱼煮熟当饭吃。于出海动辄三五天的讨海人来说,甚至有时遇上不测风浪,归帆难料,米粒告罄,鱼饭不失为天赐食材。
跑马行船三分险,即使风和日丽的大海也充满着令人敬畏的自然魔力,但对于每天与海打交道的渔民们,大海有时又呈现它的宽厚慈祥,献上丰裕的馈赠,据几代在此经营打拼、从事鱼饭产业的纪氏德裕隆第四代传人纪力钦先生介绍,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青篮塔脚附近鱼饭产业非常繁荣,仅他家的鱼行就曾创下连续十八日夜灶火不息,单日鱼饭生产量超二十多万斤的不凡记录。
鱼饭的制作工艺遵古法制,完全原汁原味。首先就是选材,主要选用濠江海域或南海近域肉质坚韧的新鲜海鱼,刚刚上岸的鱼要马上按品种分门别类、挑选、清洗,然后用一定比例的海盐水腌制一刻来钟,保证锁住其鲜美度。接着,较大的鱼要开膛去肚,斩成小块,小鱼则整条直接装入竹筐,每筐可装三四斤鱼。竹筐选用也有一番讲究,需是秋、冬季砍取的青竹,手工削篾编制而成,这样的竹筐可祛鱼腥、增甜味,而且不粘鱼皮,在制煮过程中容易入味,起锅后又容易散热。
在每个鱼筐上放上铁筛,一次可叠装十几筐,然后放入盐水大锅中猛火制煮一刻钟。起锅之后,再用沸盐水淋洒鱼身,冲洗干净。最后鱼篓起架晾凉两个时辰,随着温度的下降,鱼的肉质变得更加坚挺硬直,表皮光泽鲜亮,这样,肉质洁白鲜美的鱼饭即告制成,淋漓尽致展现其独特美味。鱼饭的制作程序看似简单,但鱼类选择、盐水的比例、煮鱼的火候等细节都须凭老伙工丰富的实操经验去把控,做到火候分秒不差。
近年来,鱼饭以其美味、大众化与淳朴独特的制作方法享誉海内外。它既适于三五朋友小聚,也登得大雅之堂。小到自家餐桌,大至饭店酒楼,一盘鲜美的鱼饭,巴浪鱼、那哥鱼、金枪鱼、带鱼、鹦哥鱼……或青黑如碧墨,或银白如羊脂,或红润如玛瑙,佐以生抽、豆酱为蘸料,令人大快朵颐,设若当年酷爱美食的大文豪苏东坡来过达濠,或许不免发出“不辞长做达濠人”的感喟,写就多少吃鱼的妙文。
《舌尖上的中国》导演陈晓卿曾说:“如果一个中国人说他是美食家,却没去过汕头,他就不叫美食家。”由陈晓卿团队打造的微纪录片《风味原产地·潮汕》第二集《鱼饭》,就专程来到濠江详尽了解介绍达濠鱼饭这一特色美食,让达濠鱼饭呈现在全球广大吃货面前,勾起多少海外乡亲的思乡之情。
一渔兴百工。青篮塔脚,达濠鱼饭的原产地、发祥地,鱼产业高峰时从业人员达到近万人,还带动了竹器业、打索业、五金业、盐业、搬运业、饮食业、旅游业等的发展。
时代风云变化,经济大潮下很多从事渔产业的人纷纷转型,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渔产业渐渐呈现式微之态。但还是有些人割舍不了那份大海的情缘,在淘沥的阵痛中坚持了下来。
在各地纷纷搜寻、发掘历史、民俗文化的背景下,以青篮塔脚鱼饭为前身的达濠鱼饭制作技艺已成为省级非遗项目。
南海潮起潮落,峡湾濠江潮汐相通,在林立的高楼间隙处,街上行人、车流匆匆往来,春末的落日暖暖地映在江面上,映在古港一艘艘红头船的桅杆上,料想那或是乡关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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