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布田，老爸教我守住三分地
编前语： 潮汕水稻种植素以高产闻名，高产的主要因素是精耕细作，俗称“种田如绣花”。然而，“绣花”的背后，则是农事的艰辛，这是现在生活在城市的年轻人所不了解的。春天，是一个容易引发人幽思的季节。春耕时节，又恰逢春雨绵绵，这不，本文作者就此回忆起了自己少年时农忙的经历。
一年的农忙又开工。往事历历，上世纪八十年代，读初中时老爸让我承包的三分地水稻记忆犹新。
一
一年之计于春。
春雨惊春清谷天，雨水后惊蛰来，岭南地区又忙活起来了。先是播稻种。有经验的老农民在自家的田地里，修整了几个格子方的水田，播撒上已催芽的“汕优”稻种。澄海可是有名的吨谷县，澄海出名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听说过袁隆平的名号呢。
那时候，由于全球气候尚未变暖，天气确实是冷。秧苗地须用塑料薄膜做一个“穹顶”用于保温。禾苗在小型温室里茁壮成长，不到一个多月，满地青翠，一棵棵昂起头挺着胸，仿佛在告诉人们：我们长大了，快插秧吧。
清明时节雨纷纷，农民布田惊无魂。“布田”来了，我却觉得非常有趣。可是，压力来了。老爸正式通知我：你已经长大了，是一个初中生，应该承担一些任务，大厝那边的三分地水稻田，今年由你承包。
二
那是碧砂乡里“五丛榕”东面约500米处和“麻风寮”相邻的包产到户责任田，即现在莲花山温泉度假区位置。其中有一块20×10米约200平方米的优质水田，差不多半个篮球场大小。
此处绿水青山，山泉水东进西出，供应充足，旱涝保收。远远望去，已经平整养着水的田地像一块素色手帕，水面倒映着蓝天。
也难怪，那时候老爸确实忙。他是一位木工匠，天天在外头奔波营生。改革开放前大锅饭的时候，由于参加生产队“记工”的劳动工时不足，还经常被扣工分哩。
世间一切的智慧都缘自于劳动，农民伯伯们用一个化肥薄膜袋剪开上面一个口子和两边两个口子，头和两只手往外一伸，头上戴个斗笠。这是适合劳动的无障碍雨衣。苏东坡说过：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拔秧苗是技术活，我们小伙只能帮忙，可是“布田”却要成为“主力”，这三分地要我自主完成。
三
布袋和尚有一首著名的诗《插秧歌》：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到现在我才知道，以退为进就是这个道理。可笑的是，农村孩子腿一伸进水田尿意就来，有时只能随地撒下有机肥。
布田是要从前面往后退的，缘由是不要踩到自己种下的苗子。
我花了半个上午和整整一个下午，才勉强完成了自己承包的三分地。回到家里，包括老爸在内，家里人一个个笑眼看着狼狈的我。
四
从“布田”开始，一切由我自主负责。最苦的是水稻长到20厘米左右，要进行一次薅草。说到薅草，这太潮汕了，估计只有潮汕地区有这种。
潮汕的薅草，一定要跪着往前走，顺着稻苗一路上拔掉杂草，并把杂草按死在田土里。它们和我们的小便一样，成了田里的有机肥。
畏到抽，三分地约200平方米，要跪着20个来回，20×20等于跪着拖了400米，还要求不留死角，斩草除根，每一处都要过手，处处留痕！
就这样，我又学会了一个道理，人生是一个奋斗的过程：人哪，还要跪着前进！
五
水稻的成长过程，也是我的成长历程。
这个过程，定期灌水、下肥、喷撒农药，关键时刻老爸会做一个善意的提醒，一切皆由我负责。我从兴奋到畏惧，从陌生到熟悉，从压力到责任……
随着水稻的分蘖期、幼穗发育期，随后进入关键的拔节孕穗期、抽穗开花期和灌浆结实期。日顶二三点雨，夜望七八个星，边耕边读，稻花飘香已经意味着丰收了。
人就是这样，努力的时候不知不觉，但几个月就会有明显的累积效应，可惜的是我们往往会把困难放大。
六
早稻是在农历六月收割的，这时候，单靠我自己显得势单力薄，老爸和兄长又会来帮忙收割稻谷。收割稻谷又是一个技术活。镰刀是什么的好用，收割稻穗要用交叉掌握的方法才能保证一只手揽一把足量的稻穗。如果不这样，我们还没有充分长大的手掌，是没有办法完美完成的。
“新米粥配橄榄花”，收获的感觉无限美好。
最后，老爸会来一个考核：澄海是有名的吨谷县，相当于两稻每稻必须亩产过千斤。我负责的三分地，必须超过三百斤的产量。
经过父兄的指导和我的细心耕耘，我承包的三分水田，产量是400斤，亩产达到了难以想象的1300多斤！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
七
我顺利完成了老爸下达的任务，并且收获了很多人生的道理：
插秧给了我以退为进的哲学观。
“布田”给了我一个低头却见一片天的开阔视野。
雨具给了我“一个地方的废物是另一个地方的资源”的道理，也避免我们从“在一个地方是资源到另一个地方却是废物”的转化。
薅草培养了我人生历程还要跪着前进的奋斗精神。
最最重要的是，老爸教给了我做人的责任心，帮我早早划定守住三分地的底线。
到现在，不管是生态环境还是人生境界，守住三分地是多么的重要！
文/林广清图/十五乡说说
来源：@清合
【链接】水稻生产全过程
两稻：一般是两稻生产，早稻从惊蛰前后到农历六月，晚稻到农历十月收成。
步骤：1、整地。翻土晒土过，分为粗耕、细耕和盖平三个期间。2、育苗。先在暖和的地方谷种催芽，秧苗长高约八公分时可以插秧。3、插秧。有手工插秧，后来也有抛秧技术（但要翻工），也有大面积的机械插秧。4、除草除虫、施肥。5、灌排水。水是水稻的关键，到后期却要放干硬化。6、收成。收割，打谷，干燥，用电动分谷机、风车或手工抖动分谷，利用风力将饱满有重量的稻谷自动筛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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